2012年5月4日星期五

消失中的街道

消失中的街道


那天晴【走过茨厂街和苏丹街系列/散文】

我总是想站得远远的偷窥附近的龙蛇混杂,把传闻中的黑道霸王对照街边的金毛飞。传闻那些兜售三级片和冒牌手表球鞋名牌包的古惑仔,会把游客拉到角落一旁拳打脚踢,打得头破血流甚至强抢钱包

念书时常搭长途巴士。在等巴士的漫长时间里,我常挽着大包小包,在苏丹街、茨厂街一带随意行走打发时间。作为一个外乡人,我总是无法分清街道的名称,只能以地标标点位置。我来也肉干。大众书局。商务书局。上海书局。大书局。老旧小食店。各种籍贯的会馆。我叫不出街道名称,但总觉得街道互相仰赖而生,一起勾勒出一个繁华吉隆坡最初的场景,一张不能被拆散分解的完整地图。


因为各种道听途说的真实生活小故事,这张繁华地图在我这个外乡小子的臆想里,每个地点都充满着香艳刺激华丽委靡的老旧都市气息。每次搭巴士回家,我常提早两三个小时到这里溜达一段时光,买一些吃的如粽子糕点,才慢慢走到富都车站。我总是想站得远远的偷窥附近的龙蛇混杂,把传闻中的黑道霸王对照街边的金毛飞。传闻那些兜售三级片和冒牌手表球鞋名牌包的古惑仔,会把游客拉到角落一旁拳打脚踢,打得头破血流甚至强抢钱包;因为争地盘在黑夜时分拿起巴冷刀,在后巷黑暗角落里开片搞出人命;五脚基旁的楼梯暗处,站着三三两两婀娜多姿但年华已逝的老妓流莺,伸手招揽客人;臭沟前的小摊摆卖据说可用来做法下降的巫术原料,瓶装尸油、婴尸油,或自制壮阳药、白蚁皇后粉末等,各式精彩怪异现代街道的民俗传奇,再加上各间神庙的建造历史和各路神明,更是造就了我脑子里一条条想像中的旧街道。

近几年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到附近吃午饭。我们走到后巷里用白铁锌片搭建的小食档,就依靠在旧街的斑剥墙壁前吃饭。十多年前的繁华气息,在茨厂街加盖屋顶后慢慢消失在空中。许多商家都已搬离此地。街道更像是被巴基斯坦、孟加拉、泰国、菲律宾、印度、中国、中东等各色外劳占据成联合国活动基地。 假日出去,几乎清一色都是外劳的人动攒动。外劳穷迫的生活情景甚至被蔡明亮拍成电影《黑眼睛》。此电影虽然让市政府难堪,却是实实在在的旧街场景啊。

即使如此,苏丹街一带仍不应该消失于发展的洪流里。拆除了老建筑物,这一带历经百年时间成型的独特文化也会消失。即使我们都回不到从前,但把身后的都拆除,往前走又有何意义呢?真希望政府能珍惜旧街,维护民众的旧日情怀啊。
 
(南洋文艺 1/5/12)
 
 
城市的忧郁


陈伟哲【走过茨厂街和苏丹街系列/诗】


饭后碗底躺着一滴牙龈
流的鲜血
忧郁般的红色,盛世膨胀的静脉
破了大洞
祷告伫立成墙
框住噪音和酒吧的烟熏的构思
我们穿墙而睡,像砖块
裂出细小的痕
迟早会系上疤的遗憾

多雨的床披不上雨衣
多光的街收不下幽暗
关上星星,城市靠海的船
睡在渔火边缘

空房很潮湿 很冷的触摸
我的被单而分不出泥灰的暗淡
许多个晚上走马灯悬空着的
连火尾都熄灭了
爱到天黑,宇宙步上乌鸦的命途
腾空的月光忽隐忽现地浮在水上
空旷的野草我听见马蹄逼近
却看不到骏马

等白天穿梭我的发丝
灼伤每颗显微的思想,唤醒
我一再迁移到另座城市
习惯如常的忧郁
 
 
(南洋文艺 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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