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14日星期二

再说萧遥天

萧遥天书法

【商余回响】 蔡启予

6月22日的〈商余〉上见了麦秀兄写的〈萧遥天大事不糊涂〉,文中言有未尽,依麦兄所说,萧师应该是小事糊涂了吧?那该是哪些小事糊涂呢?恐怕麦兄也说不周全吧?那且让我扳着指头帮他数一数,可实在也说不上来,姑且从记忆中勉强理出一例,以圆其说。
      萧师是抽雪茄的,一般说是朱律吧,在课堂上,他含着朱律,一声哈哈,烟屎就掉在衣上了,他随手就是一挥,那可好了,如果把衣服抖一抖,那可就抖掉了,可是这一挥,烟屎在衣上就老不客气的画上一条黑痕,他两指夹着朱律,继续他的哈哈,衣上添了一道黑痕却浑然不觉,我们却莞尔于他的不拘小节。
可是他写起〈民间戏剧丛考〉,〈中国人名的研究〉那样的大部头学术性的论著,资料的搜集胪列,写来条理分明,具有真知灼见的,读来趣味盎然,不愧是大手笔。

张大千卖书不卖画

1964年张大千来槟城举办画展,不卖画,只卖那本高岭梅编的《张大千画》,当时每本100元,他和萧师在港时本是素识,谈次他请萧师给他写一本传记,张氏离槟后继程往瑞士,就在那里画了那幅在2010年拍卖会上,第一次价格破亿元,轰动一时的泼彩山水画《爱痕湖》,萧师当时就着手于张氏传记的编理工作,在1965年的〈商余〉上,发表了那篇〈大千世界的开端〉,把张传的条例章目都排就了,很全面的展开,从这里可窥见他的大事不糊涂,以萧师的史识和史笔,如果写出来了,必然十分出色。
当时通讯不便,台湾马来西亚两地远隔,录音往来费事,张大千又是闲云野鹤的人,进度很缓慢,后来甚至停下来了,其后就由台湾《联合报》的谢家孝来完成了。
      中国大陆解放后,大批文化人避秦南来香港,萧师于50年代初到了香港,钻石山头和调景岭上挤满了那么多落难的军政界及文化人,香港求生不易,萧师一介书生,初来也只能靠写写稿卖卖文,谋稻粱以糊糊口,九龙塘那么小,当然容不下九条蛟龙,可是满塘鱼鳖摩肩叠背,好些又跳出来了,到马来西亚教书的就有不少,钟灵有萧师、黄六平(港名小说家,笔名皇甫光、向夏),还有山东佬卓凡、吴鹤琴等,韩江则有港名金石书画词章家卢鼎公、韩云山、牛鼻子黄尧、方北方;竺摩法师好像也是那段时期来槟的。
那时钟灵的文风鼎盛,还出版了一套钟灵文丛。我记得当时还看到了依藤(汪开竞)写日本蝗军铁骑下三年零八个月的《彼南劫灰录》,《山东佬闲话》,吴白鹤的诗集《苦难篇》,《文史札记》,钱景澄等的《效颦集》等。

与文化圈交谊不错

萧师当年在香港的文化圈子和同文间的交谊还是不错的,1964年国学大师钱穆博士到马大任教,萧师特请他来钟灵演讲,写《无声的钢琴》的香港名小说家皇甫光的到钟灵和萧师也许有关吧?萧氏和曹聚仁相交不浅,他的小说集《夜莺曲》,曹聚仁还给他写了序,我曾和曹聚仁谈起萧师,曹老特寄来一篇谈金华火腿的文字给《教与学》月刊,诗人易君左和萧师则有八拜之交,这些都是香港文化圈中的旧交。萧师早年的旧诗集《不惊人草》,还有郁达夫替他写了序,他们是怎样认识的,当时也没有问过。
60年代初,曾听说萧师要去南洋大学教书,这和老学人饶宗颐的举荐有关吧?他们早期都在潮州编修馆搞研究工作,介乎师友之间,后来不知如何未成事。

退休后重拾画笔

萧师从钟灵华文主任退休下来后,重拾画笔,又画起画来了,他的画只能说是半路出家,早年虽曾涉猎,唯志不在此,他的画,备一格而已,他的几个同乡好友都是此道名宿,如陈文希、陈大羽、范昌乾,萧师办《教与学》月刊时,范昌干特赠100幅画以助成之。
陈文希是新加坡国宝级画家,陈大羽早年拜在齐白石门下,书画印皆卓有大名,文革时以一幅横目张羽的公鸡,被四人帮打成反党及仇视无产阶级的黑画,反助其名声大噪。萧师有好几方印章都出自陈大羽之手。
他的字也好,他曾写赠我一幅《离骚》,我倒也喜欢他写给骆浮云两幅册页,冷斋夜坐作二律,小字写来游刃回环,也蛮可爱,很可玩赏,后来浮云送我这幅《苏季引锥董下帷》,自留《冷斋顿与炎州隔,紧闭双扉独耐寒》那幅。

易君左予好评

那一年去槟城,特邀立三往探望他,萧师说最近在升旗山半山麓建了一间槟光学院,带我们去参观,学院依山凿壁而建,彷如山西悬空寺的建筑,风景甚佳,还请张大千题写了槟光学院四字,他有着雄心要办成一间像宋理学家陆九渊朱熹的鹅湖及白鹿洞书院,乃至他的老友记钱穆的新亚书院那样的学府,可是碰到马来西亚教育政策的泥沼中,以萧师的大事不糊涂,也弄得尾大不掉,渐渐就停办了。
萧师著作等身,我仅有他的《民间戏剧丛考》、《中国人名的研究》、《食风楼随笔》、《东西谈》、《读艺录》、《夜莺曲》、《春雷》等几种,他的《食风楼诗存》,内有写给我的一首诗,及后来写的大部头小说《豹变》等都没有,至为可惜,他的好多文字都是可传的。
       诗人易君左说他“未必萧郎是路人,侯门往事已成尘,宗联伯纳分中外,文选昭明判旧新……”对他的评价是很高的。

(商余,13/7/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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