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9月29日星期二

另一个戴君仁

【零七八碎】 碧澄
       
为了写论文,不能不设法收集有关的材料。网上的东西得来容易,却往往较易被怀疑剽窃。图书馆或资料室是必去的地方。几十年下来,我家的那个小型资料库也经常给我提供某些急需用到而在网上一时之间无法找到的事项。
这次我需要一些关于《诗经》的论述。朱熹、朱自清、闻一多、郑振箨、顾颉刚、胡适、章太炎、裴普贤、夏传才、熊公哲、屈万里、韩高年、余冠英、程俊英等人的著作不能不翻查。有时在翻查当中,不经意会取得某些意外的收获。

戴君仁占3篇

例如扬之水研究《诗经》中所咏的酒,认为“诗中之礼,其实是充满了生活意趣的。其中所包含的感情,很真诚,也很切实,而最能体现情与礼之结合的,则是各种场面中各式各样的酒”。黄永武根据其分析,得出的结论是“《诗经》中以水为礼的象征,在数量上决不是孤证;在地域上几乎遍及国风各国,实乃周代人共同的想法”。闻一多的见地更妙。他指出“鱼”是古代配偶或情侣的隐喻,打鱼、钓鱼是求偶的隐语,烹鱼、吃鱼则喻指男女交欢。
在熊公哲等著《诗经研究论集》(孔孟学说丛书)(台北:黎明文化事业股份有限公司,1981)。书中的35篇文章中,戴君仁占了3篇:
1.〈“不学诗无以言”演释〉——这是一篇短论。针对〈论语·季氏〉记载孔子对伯鱼所说的“不学诗,无以言”,朱子注为“事理通达,而心平气和,故能言”,作者称赞朱氏“引申得煞好”。儒生(尤其是两汉时期的儒生)若是从政,谏诤是其本分或责任。他指出:主文而谲谏,是最和平而有效的谏诤,学诗正是做从政事君的准备。
2.〈两汉经学思想的变迁——诗经部分〉——作者长篇大论,从东汉经师反对谶纬、诗说的今古转变谈到黄老思想的复兴。300篇固然是乐章,古人也借来讽刺君主,用作规劝谏诤。谶纬之学,使古文学家和老庄自然主义应运而生。文章强调古文学家之为后出,并重申天人合一的学说不可一笔抹杀。
3.〈毛诗小序的重估价〉——作者不同意朱熹等人指责〈毛诗小序〉不合于300篇主旨的说法,而重新评估其实际价值。他认为时代不同,思想各异,不足为奇。以现代人的看法去衡量古人,有失主观。他举出许多例子,说明儒家经常把道德和政治混为一谈。他们讲经,是要向君王说教。其实,先秦诸子所讲的,没有一家不是政治学。
我虽不完全同意作者的一些观点,但十分敬佩他治学的认真态度、所写论文的结构严谨。私底下还暗自责备有眼不识泰山,同时也不禁为这位老师的不为社会所赏识或怀才不遇而慨叹。我想,他怎么会在华校屈就这么长的日子,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是否同一个人?

后来,脑海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何不求证一下,戴君仁老师与写论文的戴君仁是否确为同一个人?很想去请教学校董事会里头一些较年长的董事。
某日,又为了翻查资料,无意中翻到台湾国语日报社出版第八集的《注音详解古今文选》,看到一片记叙文,不禁为之汗颜。那篇文章题为〈大度山山居记〉,作者署名戴君仁。“大度山在台中西郊,是私立东海大学所在地。……”那是作者第一次到东海大学任教的一段回忆,刊于1962年的《传记文学》。文后的作者介绍,说他生于1901年,曾在多所大学服务,论著多种。
显然这位戴君仁先生并非我小学的华文老师。他应该是上述几篇文章的作者。惭愧,几乎犯了冯京当马凉的错误。

(商余,29/9/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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