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19日星期五

木焱诗文

诗意∕艺与乡愁:木焱诗文

◎杨邦尼【文学观点】




马华旅台诗人木焱迄今出版的诗集多以短诗见长,我曾经这样评述他的《毛毛之书》:木焱是善于写小诗的,《毛毛之书》、《秘密写诗》或《no.》这写都是小诗,它没有长篇的议论叙事。我们在瞬间的写作中,用木焱喜欢的字眼叫“灵光”,那也是班雅明所一生追想的美好国度:诗之国度。木焱的诗,几乎是他半自传,他毫无隐匿的把前半生写成了<年代>,读诗,或写诗,我们总要写得很隐讳,诗固然是隐藏的艺术。木焱的诗美学却不加以隐藏,他不断把自己诗人暴露在他的读者面前。诗是诚实而裸露的。这和诗的隐藏形成截然不同的审美趣味。(《文讯》2009年1月号)

除了短诗(小诗),木焱诗中还有另一种叙述风格,一个革命的,好比他心仪的切·格瓦那,社会批判与关怀的。



一、诗:诗意与诗艺的突围


然而,从2007年至2008止,除了短诗之外,诗人发表在本地文艺副刊出现30行以上的长诗有了不同以往的风格与气象,诗的形式与内容有了转折与突围。

以〈行为神〉(51行)、〈与远雄同游〉(48行)、〈大河恋〉(32行)、〈诗人与鹰〉(31行)、〈吉普赛之歌〉(35行)、〈从古巴归来:一个资本主义社会分子的革命情操〉(46行)到〈十题赠游川〉(113行)等。小诗如果是诗意的吉光片羽闪烁的话,那么长诗需要的是诗人的体力,架构事件,叙事和说故事的能力,以及撑起因为长句和行句可能带来的拖沓和累赘负担,长诗要“举重若轻”,轻重之间不能有闪失。这正是长诗不易之处。

以上文列举的长诗,我们读到那是诗人与(其他)诗人的对话:〈诗人与鹰〉是诗人与鹰互为隐喻,鹰即是诗人诗意∕诗艺的磨刀霍霍,诗人是鹰,是艺术与想像的载体,是木焱作为诗人心中诗意∕失意∕诗艺的一次美学的展翅和展示。


我持续自由自在地盘旋

与他成为永恒

对望

——〈诗人与鹰〉


〈与远雄同游〉和〈十题赠游川〉则是对前辈马华诗人的敬意与追悼,前者是“隐匿低调”的黄远雄,后者是“高调猝逝”的游川,呈现诗人与前辈诗人的情谊,远雄之诗的“冷”与游川之的“热”,一个是健在的诗人,一个是已故诗人,木焱以后辈诗人的姿态投以寻常与深情的追溯与寄望。

可是,木焱心中自有一个“不在此”而“在彼”诗意和诗艺的逃逸路线。我们在〈行为神〉、〈吉普赛之歌〉、〈从古巴归来:一个资本主义社会分子的革命情操〉读到3位生命情境与情调不同的诗人心中歌咏投影的形象:德国行为艺术家约瑟夫·波依斯、西班牙诗人洛卡和革命家切·格瓦拉,诗人选择3人表面上没有关联,我们仔细阅读3人无论在艺术、诗歌或社会理想无疑和“革命”有关,这里的革命不止是政治议题上的,更是对生命热忱的投注与现实的批判,其终极是为了改变,一种乌托邦的彼岸世界,诗的理想境地。

木焱从2007年至2008年,两年间来往马台之间心底的浮躁和理想藉由3首长诗表达他至于家国、社会乃至个人诗意∕艺的追索,写他人的长诗即是写自己的长诗,他人的即个人的,个人的是他人的,更是世界的。我以为这是诗人与鹰的形象一次重要的互为转喻与诗意∕艺突围。



二、散文:乡愁的回归与离去


诗的木焱是诗人对诗疆界的不断移动,而散文的木焱这两年是不断对马台之间不断的往返,白话一点,散文的木焱投注与耽溺的是乡愁的书写。乡愁者,米兰·昆德拉这样叙述:


20年来,他心里想的净是他的回归。可是人回到故乡,他才了解了一件事,他很惊讶:他的生命——他生命的本质、他生命的中心、他最珍藏的宝藏——活在伊塔卡岛(Ithaca)外,活在他那漂泊的20年里。而这份珍贵的宝藏,他已经失去、无从寻回了,除非说给别人听。(《无知》(L'ignorance),尉迟秀译,台北:皇冠,2003年,第36-37页)



所以,我们读到〈寄乡愁〉、〈回程〉、〈台北不归来〉、〈秋夜,携妻飞行〉、〈此时此刻〉等,或长或短的散文,散文的场景从台北到大马新山士古来(诗人的家乡)不断的踯躅,行吟泽畔(比如丽都海边或浊黄的士古来河),而无论是在台北的家,和士古来的家,二者都是挥不去的乡愁萦绕,散文的木焱叙述这两年来如何马台间的归去与归不去:死者(祖母) 的逝世召唤诗人回去,新婚的诗人又有妻召唤回台北,出境和离境,机场和关卡,“当一切注定,他回到台北”(〈台北不归来〉),“我遂变成卡缪口中的‘异乡人’”(〈寄乡愁〉,“在新国境内,我们显然是过客,我的目的地是台湾,他的是文化中国。在地铁上,我们即又碰面,却正在离开”(〈回程〉)。



三、小结:在逃的诗人和回家的散文

我们在2007年到2008年,木焱创作的诗和散文中读到两种不同面目的诗人散文家,诗的木焱以各种创作的可能突围既有诗意,当然还有不免生活上的失意,以及诗的技艺的操练,从小诗到长诗(特别是人物诗),我们可以更加笃定的木焱是纯粹的诗人,这点无疑。

散文的木焱,更多处理他婚后“定居”台北而又不断回望他至情所在的大马新山士古来、古来,和他私下命名的“苦来斋”,他不断的回到两个家:“你在回来的途中,一切已经在改变。”(〈台北不归来〉)。     (南洋文艺 2009年1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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