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2
Apr 4, '07 6:25 AM
4 去合艾
乡下人说去合艾旅行,好像是件大事情。
父亲和他的麻将友去合艾旅行回来,带回来腰豆和牛皮花生,我看到手信就高兴。父亲吩咐我看店,我满口答应。父亲接着和母亲上楼去。一会儿母亲就下来,到药材店买了些东西又上楼了。
隔壁的风筝闲来无事,喜欢游来荡去的打探消息。
母亲说父亲满身痒。
"男人都是这样子的。我那个也不是一样?" 风筝带着重伤风似的鼻音,说:"明天去诊疗所拿些消毒的药,没事的。"然后又荡到其他邻居家里传播消息。
过后的几个星期,父亲变得很乖,关了店,就在老木薯树下与纳凉,与邻居谈论中国时事。身体不痒了,他又去麻将馆报到。
一个去合艾的麻将友阿亮,不久生了怪病,眼睛凸了出来,一张俊脸变了形。幸好父亲没事。
5 证明
父亲去合艾,不知是否要证明什么。
父亲母亲没有自己的孩子,我们三姐弟都是抱来养的。姐姐和哥哥都大我十来岁。
其实父亲对姐姐和我都不怎么用心。他关心的只有哥哥,哥哥是父亲跟他的哥哥过继来的孩子,有血缘之亲。当年领养另外两个孩子,都是母亲的主意。
母亲说,姐姐生性聪明,以我们家的经济情况,绝对有能力供姐姐上中学,但父亲不肯,说女儿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嫁了就是泼出去的水。姐姐只好在小学毕业后到东甲学裁缝。"你呀,有机会就要好好读书,"母亲总是把我当宝贝,将我搂在怀里。"学问读到是你的,别人抢不掉。"
我顺利的上了中学,成绩不错。我要买参考书,父亲总不耐烦的说:"书是读不完的,买那么多书来做什么?"嘴巴虽然这么说,最终他还是会给钱我买书。
父亲常说我不肖。(是因为我小时候打过他吗?)怕我长大不养他。不过我"生性",是个乖孩子,不像哥哥整天跟人打架,不然就到大港捉鱼游泳或躲到树林里赌博。父亲可能也在赌我是不是可以投资的人。
"你要证明给他看,你是有用的孩子。"
6 阿六
同是来自中国大埔同乡的国业嫂,第十胎生了个男儿,原本说好给阿六,她事到临头,舍不得把孩子送人,就跟阿六说,生女儿就给你。
4年后,国业嫂的弟媳怀了第九胎,穷得再也养不起,生男生女都要把孩子给人。国业嫂听说了,跟孩子的父亲说好,孩子出世3天后,给一个多年没有生养,叫阿六的女人带走。阿六后来成了我的母亲--
一个11岁就随一名道姑,飘洋过海来到南洋谋生的穷家女。那道姑后来成了她在南洋的母亲。
逢年过节,母亲都会把我装扮齐整,搭的士到27英里外的马六甲九楼拜访国业嫂,我的大伯母。遥远的路途总是让我呕吐得七荤八素,昏睡到马六甲。见过我大伯母,然后再乘三轮车去武吉[山合]鲁,探望伯伯和伯母,也让他们知道这个畏生的小孩长得怎样健康可爱。我后来才知道,他们是我的生父生母。
7 脚趾头
父亲是木阁学校的五大建校功臣之一,被委任为永久董事。
70年代,家长教师协会(简称家协)成立,与董事会发生摩擦,两个团体针锋相对,闹了一些事情。
母亲开始担心父亲,要他辞去董事会的职务。父亲以为女人家不懂事,不予理会,每晚都去麻将馆至深夜才肯回家。
那时母亲的身体不好,精神状态也不佳,经常到邻村的马来甘榜找一名马来巫师做治疗,回到家里就烧味道强烈的甘文烟。甘文烟据说可以驱赶不洁的东西。父亲很不喜欢触鼻的甘文烟,更不高兴母亲去找马来巫师,说我们是拜神的,马来巫师拜的是邪教。母亲懒得辩驳,等夜里父亲去了麻将馆,才烧甘文烟。
一天,我无意间发现母亲藏在我的衣橱里的银行存折,打开一看,发现存折里5千元被提出来了,剩余只有伶仃的几元几角。我怀疑母亲被巫师所骗,将我的揣测告诉父亲,引起了父母久未有的大争吵。我成了出卖母亲的人,害母亲被骂,内心不安,劝蹲在冲凉房的母亲不要哭。母亲问是不是我将存折交给父亲,我因害怕而不敢承认。母亲流着泪,看着我说:可怜你还小,不懂事。我抱住母亲,也哭了。
晚上,我在柜台上边听广播边做功课,母亲比平日更早上楼睡觉去了。
突然听到楼上有异响,我心感奇怪,马上爬上木板楼,发现房间门关上了。我和母亲同房,平时是谁最后进房谁关门的,心里顿时感觉不妙,叫母亲,母亲不应,便大力推门而入。只见母亲躺在床上,一脸酒气,颈项绑着尼龙绳!我转身下楼,拿了剪刀就往尼龙绳剪去,大力摇动母亲,母亲还是没有反应。我开了窗大喊救命,左邻右居闻声上了楼,看到这种情景,怕母亲吃了药,便七手八脚的拿了生油往母亲口里灌,母亲咬紧牙关,就是不开口。邻居风筝叫我大力的咬母亲的脚趾头,说母亲感觉痛就会张口,油入口就能将吃下的东西全吐出来。为了救母亲,我大力的咬,生油终于灌进母亲的口,一会儿母亲吐了一地污秽。母亲有救了!
闻讯的警察到了,父亲还在麻将馆。
(2,待续)
作者:张永修 / 应海深
原载:南洋商报*南洋文艺,2007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