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1日星期三

从雨川说起

从雨川说起



◎温祥英


2月21日,菊凡兄来电邮:

今年新年过得比往年平静。因为没有新年歌,没有烟花炮竹。我已传达你的祝福给宋子衡和雨川。他俩都以不寻常的方式度过新的年头。子衡因为患骨痛热症,年三十在北海专科医院寂寞地胡思乱想,今天还没出院。雨川则由他儿子私下告知患上肝癌,情况不乐观。一个这样的新年,你说开心不开心?

老兄,前两个礼拜去看冰谷。他不错,因祸得福,写了不少作品。由他那里却得知萧冰已在去年9月间因心脏病逝世。

当时我就知道,雨川兄不会久在人世了,因肝脏癌不像我们这些摇笔竿的,总喋喋不休,而是非常非常的文静,粒声都不出,一旦引起注意,已经是无可救药的了。

果然菊凡兄的3月26电邮告知雨川兄已于上星期六傍晚去世,下星期三出殡。

雨川兄写作已有50年之久。1950年代,就拜读过他以原名“俊发”发表的作品。而且还有机会与他共同参加《蕉风》/《学生周报》的野餐会,可能在太平山,或摩立海边(1960年代;不会迟到1970年的槟城升旗山吧)——那毕竟是五十多年前的事,已经没有什么印象。过后没有什么来往,直至1980年代,一天忽然连同菊凡兄在北海见到他。之后也没有什么联络。我只记得有次,不知是《蕉风》,抑或别的组织,在槟城有个聚会,散会后到紫藤喝茶。你是知道的,我对那种小小杯,慢慢呷的喝茶法,根本不耐烦;于是我们两人就跑出去找间咖啡店大喝啤酒。过后他曾找我,在新关仔角喝得醉熏熏的。当夜我曾写了一首诗<给俊发>,投给《蕉风》,但没有受编者青睐。他的砖窑关闭,他就南下到另一间工作。1997年他退休后,回来Sungai Dua,我却到吉隆坡做翻译,之后又周游列国,没有机会碰见他,直至去年,才多点接触,但也没作深谈。我只记得他曾说我的<唔知丑>用了“鸡巴”一词:我也不能确知他是赞同还是反对。

写了50年,雨川兄郁郁不得志;《蕉风》曾为他作过专题,但讽刺的是,《蕉风》也认为他不够前卫。(其实,七老八老了,还前什么卫呢?)只要他忠于自己,只要他所写的小说还对目前的时代有点relevance,已经不错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要他怎样改变呢?

其实,我们这些同辈的,又有哪一个不是郁郁不得志的呢?所谓江山代有人才出。我们又有何求呢?也许我们这一辈被五四害苦了,被文以载道剪下了翅膀;世上所谓经典,又有多少人读得完呢?可能变成有作者没有作品。另方面,潮流轮流转;现时时兴的,有些耐不到数年。有时运气好,才像老古董被从新发掘。

我们这一辈,惟有写,写,写,把自己所知所感所想,一股脑儿记录下来,作为我们时代的见证。若没有人赏识,那么潇洒一点,藏之高阁,留之后代。

4/4/2007于香港
 
(南洋文艺 10/4/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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