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6月26日星期一

亚瑟王传奇:另有其书,文本互涉

有关“特洛瓦之柯瑞廷”的书籍。



张锦忠【共沸志】

马罗里的叙说者岔开一笔,引述一本“法文版的原书”,也替他的叙事增添了“文本互涉性 ”,让他的文本跟书中的文本对话,而那本“法文版的原书”则成为他的互文。

话说在汤玛士·马罗里(Thomas Malory)的《亚瑟王之死》(Le Morte d'Arthur)里头,英格兰王伍瑟·潘龙(Uther Pendragon)死后,群雄并起,人人野心勃勃,英格兰遂进入多事之秋。于是“道高有德”的国师墨林(Merlin)出马,让坎特贝里总主教请各路人马、贩夫走卒在圣诞节一块到伦敦某大教堂望弥撒。

是否为圣保禄大教堂
写到这里,马罗里的叙说者岔开叙事,插入一句:这座“伦敦大教堂”,究竟“是否为圣保禄大教堂,法文版的原书可没有记载”。这句话颇耐人寻味,究竟是叙说者“旁白”,还是他的“内心独白”?更耐人寻味的是那本“法文版的原书”究竟是什么书?
在马罗里的时代(15世纪上半叶)之前,法国游吟诗人“特洛瓦之柯瑞廷” (Chrétien de Troyes) 的亚瑟王传奇早在12世纪末就已风行欧洲。骑士蓝斯洛、王后桂妮薇、骑士乙温、骑士帕斯华、圣杯等故事都是骑士文学的“法国本事”重要内容。差不多同一个时候,长居英格兰的“法兰西之玛丽”的作品中也不乏骑士的故事。可见亚瑟王传说在那300年间已是欧洲民间广为流传的故事。自成一个文学传统。马罗里借这个法国传统来表示自己的故事其来有自,同时也诚如《亚瑟王之死》的台湾中译者苏其康所说,“增添自己故事的权威性”。

增添“文本互涉性 ”
马罗里的叙说者岔开一笔,引述一本“法文版的原书”,也替他的叙事增添了“文本互涉性 ”,让他的文本跟书中的文本对话,而那本“法文版的原书”则成为他的互文。〈圣爵的故事〉更是如此,副题干脆直接说明:“从法文本摘取而来,此文本记录了人世间最真实最神圣的故事。”喜欢亚瑟王传奇的读者都知道,柯瑞廷的最后一篇传奇故事就叫〈圣爵的故事〉。马罗里说他的故事“从法文本摘取而来”,是说翻译自柯瑞廷的〈圣爵的故事〉的意思吗?显然不是的。
事实上,这种文本互涉性,也见诸柯瑞廷的作品。例如在〈骑士克里杰〉 (“Cligès”) 开头叙说者说道:“我要讲给各位看倌听的故事,来自我们在波维耶(Beauvais)的圣伯多禄大教堂图书室看到的一本书”。值得注意的是,叙说者“我”既是第一人称单数的“我”,同时也以第一人称复数“我们”叙述。“我们”乃“我”和“他”的合体。而“他”,就是“写〈艾瑞克与艾妮〉(“Erec and Enide”)的那个人”——那个人的名字是“特洛瓦之柯瑞思廷”。
换句话说,“我”是在转述“特洛瓦之柯瑞思廷”所讲的故事;“特洛瓦之柯瑞思廷”则是特洛瓦之柯瑞廷的替身。而〈骑士克里杰〉的叙说者指出他说明〈骑士克里杰〉的故事另有出处,则旨在证明故事不是他瞎掰的,而且“这样会更容易令人采信”。
马罗里的叙说者引述的法文版原书,柯瑞廷的叙说者在圣伯多禄大教堂图书室看的书,究竟是否真有其书,大概也已不可考了。

(商余,24/6/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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