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6月5日星期二

马盛辉:诗展_1

马盛辉诗展

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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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多条主要诗行

严重阻塞

注射多少意象

都无济于事

必须用我那些残余的诗句

进行绕道手术

然而

我诗龄已高

无法承受

梦幻的过量麻醉剂

如果选择放弃

不再写诗

却又无法绕道

到人生的另一面

只能终日

在加护病房中

喃喃自语

纠缠在押韵不押韵

上口不上口的

肤浅细节中

故作潇洒地说

没有写坏了的诗

只有未完成的诗

终日望着荧幕上

飘忽不定的

诗糖与诗压数据

也许只能等待

心电图呈地平线

才能写上

最后一句



叶子


一到秋天

我们就成了黄色的校车

载着树的孩子们

一片一个

飘落地面

有些会落在水中

有些会落在屋瓦上

有些会落在人们的发间

有些会轻轻擦过

肩膀和鼻尖

有些会无法着陆

一直飘到

很远很远的

看不见一棵树的地方



刑期

别以为

写那么几首诗

就可以提前假释

可以离开我

这血肉之躯

更别以为

这些诗

会跟着你出狱

也许

不写诗

反而是你

上诉得直的理由



也别妄想越狱

它们会紧跟着你的

我是指性、死亡之类的

至少在我这里

还有梦

还有切切实实的痛



所谓铁窗

只是我的眼睛

日子久了

自然会患上远视

习惯于

遥遥无期



对号入座

当你托着下巴驼着背

那是一座弧线完美的问号

当你的嘴角闪过一笑

那是一条勾得太浅的逗号

当你深锁修长的双眉

那是一对嗳昧的开关引号

然而你带走了仅存的那颗句号

留下我

作那没有标点的

词句重组报告

让我了解到

错读之必要

订正之可笑

天知道

你还留下什么样的暗号

来解构我所有的癖好

当我张开双臂仰天长啸

却是一对小得连夕阳也抱不住的括号

当我脚边的泪沁入草地

我就是一尊没有下面那点的感叹号



胡子

泪水都绕道而过了

只能用你的口水

灌溉我这片

一点也不温柔的

芦苇

愈修剪

就长得愈快

俨然盆栽

而我的工作

不外乎

系住长长的叹息

过滤剩余的笑声

他们给我取名

叫沧桑




(2012 南洋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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