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6月12日星期二

小论马盛辉的诗


马盛辉2010年,卓欣仪/摄影
 现象观照与自我指涉
——小论马盛辉的诗
张光达【文学观点】


马盛辉的诗不论题材贴近日常生活的轻松自在或严肃思考人生存在的意义,作品中自有一种单纯随性、生活化口语化的当代生活气质,即使在面对日常生活现象中的人性问题思考,诗人看似故作冷静世故的语言,依然流露出当代生活里一种叛逆青年架式的反抗精神。





马华当代诗歌新人辈出,七字辈诗人近年的亮眼表现,众声喧哗,造成了马华诗界一番新气象,所取得的成绩比起六字辈诗人亦不遑多让。而迈入新世纪过后,还在持续创作、质量俱佳的六字辈诗人,有我们熟悉的陈强华、方路、林幸谦、辛金顺、陈大为、吕育陶等人,这几位诗人的作品都已经进入学术殿堂成为教材范本,或成为论文写作的研究论述对象。

然而另外一些耕耘不辍的六字辈诗人所受到的待遇却天壤有别,几乎没有得到诗评家或评论界的青睐,其中一个原因是他们大多数没有出版诗集,诗作品多发表于本地华文报纸的文学副刊上,或散见于文学杂志,要搜集这些作品,并不容易,这也一定程度上造成有意研究的学者却步。在这方面来说,从八十年代写诗至今,未曾出版诗集,在《南洋文艺》、《文艺春秋》、《蕉风》等文学刊物上发表过无数诗作的马盛辉,便是其中之一。

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蕉风》、《青梳小站》、《大专青年系列》,马盛辉就已经常在这些文艺刊物上发表诗作。从八十年代至今,他持续创作,笔耕不辍,已经发表过的诗作可谓不计其数,而且大多能够维持在一定的水准,殊非易事。
前些日子《南洋文艺》主编张永修寄来马盛辉的近作数十首,要我写一篇短评。阅读之余,一则惊喜于马盛辉的近期作品质量俱佳,不少诗作令人再三回味,一则忧虑于要如何在短短千字的篇幅内完整介绍诗人的诗歌创作,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限于篇幅,这篇短文只针对他的近期作品,谈谈我个人对诗题材与语言结构的初步观察。

我以为马盛辉的诗不论题材贴近日常生活的轻松自在或严肃思考人生存在的意义,作品中自有一种单纯随性、生活化口语化的当代生活气质,即使在面对日常生活现象中的人性问题思考,诗人看似故作冷静世故的语言,依然流露出当代生活里一种叛逆青年架式的反抗精神(当然以六字辈来说,已算是叛逆中年)。但这些架式往往只是虚张声势,可说是一种不够彻底的反抗精神,他主要是借此传达对世事或现实生活现象的反思,一种潜在的嘲讽或自我解嘲的批判意味(如果还不足形成力道),包装在他节制冷隽的语言操作下,批判与疏离两种氛围并陈字里行间,使他的诗作增添一层暧昧的张力。

表面上来看,马盛辉的诗作并不直接批判现实,他只是平静淡定地描绘现实生活和指涉当代现象,但他的诗其实不乏对时事的批判与嘲讽,往往能从最寻常的现实生活伦理脉络中,用一种冷静泰然、不带任何感情的口气来质疑道德与人性的界限。这是他诗语言迥异于那些服膺现实主义语言观念下的政治诗或感时忧国的抗议诗歌文本,并且与那些高度开发当代生活的后现代性的解构语言观也很不一样。他描绘现实生活和日常现象,捕捉生命片段中习以为常的匪夷所思,反思平淡卑微的生命与遭受扭曲压制的人性,隐而不彰地质疑或批判那些追求影视与网路文化的群众,如何在欲望过度膨胀泛滥的时代里迷失心灵,表达出诗人内心深处的感受与一份警醒,诗人几近冷隽理性的文字风格底下,实则暗藏静观人情世故的深刻启悟。

<我们偏爱各式各样的琐碎>一诗,从语言表现的面向作观察,一端是现象观照(现实生活中各种各样的琐碎事件),一端是自我指涉(生命的琐碎,琐碎的生命),叙述声音把两者缝合,冷静淡定的语言不带任何感情,当代语境的色彩鲜明,时代感十足。

其他诗作如<我是如此忙碌>、<偏安>、<病危>、<上班>、<分类垃圾箱>、<失败者的天堂>,也可以摆在这个架构来观照,面向当代生活,采取生活化、口语化、随性与贴近当下的话语,在现象观察与自我指涉中,观照视角往返于人情世故与生命反思之间,叙述语调介于冷静疏离与嘲讽批判之间,但前者往往外显为诗的流动视角,后者却往往内化为诗(人)的感悟心境。

不无吊诡的说,在结构思维上,冷静疏离的语言造就了流动视域,而反讽解嘲的省思却让现象观察与自我指涉巧妙迭合,看似自然写意的生活现象,实则披露了现实与当代生活加诸人性心灵的重量,交织人类生命之网(路),因之意外地开启了一扇探索当代生活语境如何得以指涉人性悲悯心境的窗口。

(12/6 南洋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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