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1月2日星期四

我的父亲母亲(7、8、9)

张永修(应海深)【散文】

脚趾头

父亲是木阁学校的五大建校功臣之一,被委任为永久董事。

70年代,家长教师协会(简称家协)成立,与董事会发生摩擦,两个团体针锋相对,闹了一些事情。

母亲开始担心父亲,要他辞去董事会的职务。父亲以为女人家不懂事,不予理会,每晚都去麻将馆至深夜才肯回家。

那时母亲的身体不好,精神状态也不佳,经常到邻村的马来甘榜找一名马来巫师做治疗,回到家里就烧味道强烈的甘文烟。甘文烟据说可以驱赶不洁的东西。父亲很不喜欢触鼻的甘文烟,更不高兴母亲去找马来巫师,说我们是拜神的,马来巫师拜的是邪教。母亲懒得辩驳,等夜里父亲去了麻将馆,才烧甘文烟。

一天,我无意间发现母亲藏在我的衣橱里的银行存折,打开一看,发现存折里5千元被提出来了,剩余只有伶仃的几元几角。我怀疑母亲被巫师所骗,将我的揣测告诉父亲,引起了父母久未有的大争吵。我成了出卖母亲的人,害母亲被骂,内心不安,劝蹲在冲凉房的母亲不要哭。母亲问是不是我将存折交给父亲,我因害怕而不敢承认。母亲流着泪,看着我说:可怜你还小,不懂事。我抱住母亲,也哭了。

晚上,我在柜台上边听广播边做功课,母亲比平日还早就上楼睡觉去了。

突然听到楼上有异响,我心感奇怪,马上爬上木板楼,发现房间门关上了。我和母亲同房,平时是谁最后进房谁关门的,心里顿时感觉不妙,叫母亲,母亲不应,便大力推门而入。只见母亲躺在床上,一脸酒气,颈项绑着尼龙绳!我转身下楼,拿了剪刀就往尼龙绳剪去,大力摇动母亲,母亲还是没有反应。我开了窗大喊救命,左邻右居闻声上了楼,看到这种情景,怕母亲吃了药,便七手八脚的拿了生油往母亲口里灌,母亲咬紧牙关,就是不开口。邻居风筝叫我大力的咬母亲的脚趾头,说母亲感觉痛就会张口,油入口就能将吃下的东西全吐出来。为了救母亲,我大力的咬,生油终于灌进母亲的口,一会儿母亲吐了一地污秽。母亲有救了!

闻讯的警察到了,父亲还在麻将馆。


速速骑

中学毕业后,我在马六甲市区一家电子厂找到工作,骑一辆友人废弃的旧摩多上下班。那摩多有个特点,会越走越快,不停的加速;要它停止前进,只能关掉引擎,非常危险。父亲知道后,给我买了一辆全新的“速速骑”。我的工作需要轮值夜班,夜班从晚上11时做到第二天上午7时。每一次夜班周结束之后,我有3天的休息日,便会骑着摩多回家。回家,每次都走新路。所谓新路,是从当年还很荒僻的爱极乐的一个岔口,通到离前首相嘉化峇峇的选区野新5英里的小镇望万,新开辟的柏油路。由于路新,穿行的车辆少,对摩多骑士来说即安全好行。我的速速骑以我自己的速度,不徐不急的从马六甲峇都安南工业区,迎着晨风,跨斜坡,穿过浓密的胶林和不知名的马来甘榜,直奔家乡,车程约一个小时。吃过母亲准备的早餐,倒头睡到中午,醒来的时候,母亲已经将我那辆满是黄泥和油污的速速骑,擦洗得发亮。

后来我到八打灵再也工作,我的速速骑也随我走两百多里路,从野新到吉山,经芙蓉,到吉隆坡,再转八打灵再也,过后就再没有回到马六甲,以及我的故乡新邦木阁。速速骑因少清理,不久就藏垢陈旧了。

一天我遇车祸,手脚断折,当场昏迷。速速骑毁不成形。母亲闻讯马上从乡下赶到巴生医院。我不知道在中国只念过3年小学的母亲,如何能在不曾到过的复杂都市里找到我。我骨折难愈合,拖了4个月,母亲在逼促的房间照顾我,陪我从住处莎阿南搭迷你巴士到巴生医院去复诊及做复健。漫长的4个月,让母亲明显的消瘦。当我回复行动,开始上班,母亲才放心的返回乡下。那时父亲已经过世,我叫母亲搬上来和我一起住,她总不肯。她说乡下有她熟悉的环境和人事。


骄傲

我找到报馆新闻助编的工作,父亲骄傲的跟邻居说:“阿雅在报馆工作!”在报馆工作,对父亲来说,是一个蛮高尚的行业。虽然当年的薪水只有区区380元。

一个吉隆坡远亲的孩子结婚,父亲老远的从马六甲的一个乡下赶上吉隆坡,要我一同出席婚礼。他比新人还要高兴,见到每一个亲戚都跟我宣传。“阿雅现在在报馆当编辑!”

第二天,父亲就要返回乡下,我们在车站附近用了早点,小贩前来结帐,我一下没会过神来,习惯的在等父亲出钱。看我没有动静,父亲马上结了帐。我一时感觉惭愧。我已经开始有收入,请父亲吃东西是应该的,但我没有。上车前,父亲还嘱咐我工作要放心机,还将一叠钞票放在我掌心。

(3,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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