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26日星期四

有度数的城. 童话与故知

卡夫卡博物馆


【散文】巫群香

学术研讨会结束后,当知道我将留守布拉格城多天时,好几位来自欧洲各国的与会者都极力鼓励我走出捷克,走入邻近的欧洲国家。然他们的好意,都让我一一婉拒了。我没有告诉他们的是,我之所以选择来这学术研讨会是因为布拉格这座城,一座带着童话特征,有着"千塔之城"美誉的城。打从我小时看过第一篇童话故事后,即便时至今日,我依旧怀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到童话城毫无目的的漫漫悠悠地走上一圈。布拉格这座被德国哲学家尼采誉为"神秘"的城,有着我想圆梦的条件。

接近零度的秋天,布拉格冷得那样精致典雅。爬上伫立在佩特辛果园山顶上的小巴黎铁塔远眺,一格格红色的屋顶,一间间尖顶的教堂以及一座座古朴的桥梁,唤醒了我沉睡中童话故事书内的插图记忆。从铁塔下来之后,我走进了黄金巷和小城广场,在卡夫卡的故居与博物馆前,我试着以卡夫卡荒谬疏离的情怀想像文学家内心世界和生活艺术的界限,也,顺便测量我心中童话和现实的距离。


后巷风光

在圆了不切实际的梦想后,我开始走进了这座"欧洲之心"仍未被粉饰的寻常街道。避开了游客如鲫的景点,我走得最多的是城里纵横的街道和后巷。后巷里,常见三三两两的人,或推着婴儿车或牵着狗儿,经幽静的石块道缓缓地消失在远远那端的转弯处,只余一弯瘦瘦长长的石块小路,还有那在后巷家家户户窗前闲静地开着的海棠。那样的淡泊风光确实无法媲美那些名扬四海的热闹名胜,可就是那不张扬的静谧风情令我流连再三。

在后巷与街道的交替或转弯处,常会遇上小小的公园。在小小的公园里除了常看见家长们伴着孩子或嬉戏或放风筝的温馨画面外,偶尔也会遇上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我就曾在路经一座公园时,于窄窄的小径上遇上了一位溜狗的女子。我们在"狭路相逢"时彼此都礼貌地要让路,话匣子就那样在微笑中打开。聊开之后,从对方的口音我们赫然发现原来大家都是来自同一国度的人。他乡遇故知啊!纵然是互不相识的故知,我们还是驻足在冷嗖嗖的空气中,用大家熟悉的马来西亚腔英语聊了许久。时间仿若就那样定格在故国热情的天气和琳琅满目的小吃中。即便已定居他国,即便对国家政策有所抱怨,即便已常驻在自己认为更好的环境中,然从谈话中我依旧感受她对故土缅怀的温度。

还有一次,在一个洒过雨的早上,我步入一座公园。没想到迎接我的是十二幅挂在篱笆上,印在不透水大大张画布上的现代画。这个偶遇,让我惊喜万分。迎着稀疏的晨雨,我站在大大的画布前端详良久:那么简陋不可能是开在公园内的画展;但若只是宣传画布却又恁般大阵仗?可惜,画布上的说明全是捷克文,冷然微雨的公园里又空无一人,因此对那十二幅画的画意、画家背景和画展地点我也就无从猜(问)起。尔后,我也曾在公园里看到许多不同的雕塑,还有在万圣节过后,遗落在公园草地上一堆雕着鬼脸的南瓜。我一直在猜测:那可是人们在狂欢后故意遗留下来的,对节日缱绻的一种浪漫表现?

布拉格这首座被联合国教科文组列为世界文化遗产之都的城市,我走得不亦乐乎。撇开查理大桥、布拉格城堡区、老广场、国家图书馆等历史厚重的著名景点不算,布拉格依旧是座有度数的城啊!它不只是内涵丰富的果汁,而是杯有点度数的酒。名胜景点固然色彩斑斓,然在色彩与色彩交错深处蕴积的是沉穩的靛蓝。靛蓝的韵色在寻常街道中更替变动,散发一种诱人往更深处探索的魅力。这魅力,令人迷醉。

(2018.01.06)

(南洋文艺,26/4/2018)

掉落满地的南瓜

没有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