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6日星期二

杜忠全【悼念陈雪风】

送陈老远行
——兼记一些陈老不在意的陈年旧事
杜忠全【悼念陈雪风】

陈雪风


重阳过后,晚来天欲雨,一个在新闻前线任职的学生拨通手机,闲话全省却,劈头就问,陈雪风去世了你知道?什么时候?刚刚传出的消息。很突然,我们都这么说,也只能这么说了……关于陈雪风,要说和该说的文坛友人,我想应该都不少。对我来说,这人物总是“前朝遗老”,这么说没有丝毫的不敬或贬抑之意,而只就我个己的主观历程来说的。话说这些年来,一年里几回跟悄凌午后茶叙,我总反复地向她确认一桩事:1989年代之交操持南洋副刊和文艺园地的究竟是何许人?应该是陈雪风吧,她说了一次又一次,我总也问了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



为何总是关切这陈年旧事?只因那当儿是自己的文艺年岁,读文艺书,也向往像作家那般,能让自己的文章发表在报端,再抓住报纸把已然铅字化的自己的文章从头到尾读上几遍!那年代的南洋副刊有好几个不同阶次的文艺版位,有推动青年文艺的如青色年代和星期刊赠辟的《南风》版,也有文坛主将驰骋的疆场,后者自然就是《南洋文艺》了。初生之犊,一时不敢向《南洋文艺》试剑,只老老实实地往几个青年文艺版投寄稿件。那个青涩年代,百发百中是没有的事,偶尔有文章见报,也够自己高兴上一整天了!这前后两年的时间里,有两件事是多年来我一直惦记不忘的。



那年月,最初是往《南风》版投文的,获编辑青睐选刊的其中一篇,以为度过个美好的星期天之后,把报纸剪存起来,事情也就完结了。不想隔周翻开报纸,却看到同一版选出来评点,并颇予以赞赏的文评,谈的就是自己上周发表的文章,直下让自己心花怒放!我不晓得选文点评的是何许人,但对一个初出茅庐的作者来说,这是个莫大的鼓励;文章发表后,至少在内心狐疑是否当真有人读之时,这样的点评至少是个答案了。如果那之后我一直笔耕不辍,这一篇点评文就是个动力来源了。



这之后,我确实更有劲儿地继续伏案书写,甚且还壮起胆来往《南洋文艺》送稿。那年岁投稿到《南洋文艺》,石沉大海的居多———这似乎在情理之中,但也有浮出海面得见天日的。稿登《南洋文艺》,不说翻开报纸的那当儿顿觉飘飘然,只说收到电脑打印的稿费单了撕开来———就像撕开银行寄来的提款卡密码函一般样,里头的稿费数额映入眼帘,更让自己惊喜不已:这确实跟早前领的青年文艺版稿费率截然不同,这,是何许人相中了自己的稿让它见登的呢?



但是,这之后,基于个人的主观抉择,这一阶段的写作至此落幕,几份剪报一直留着,权作岁月的印记而已,以为,以为此后不会再回到这场域的了。因此,当年颇引起关切的,究竟是谁在选刊和评点自己的文章,此后也就不复在意了。



后来北往又南返历经多年岁月之后,我又回到文字的疆场,但自觉这是截然不同的阶段———就像朝代更迭那样跟以往不同一般,这跟当年立意往文艺的门槛逐梦有着别一般风景了。然而,这几年间,当年的疑团总是一再浮现心间:当年那个读了自己潦草不堪的文字稿了决定投篮或留用,乃至在文章见报后安排点评并予以佳许的,究竟是何方人氏?我一再地追问,悄凌也多次地答复:那时应该是陈雪风主导的了!



多年的内心疑团解开了,但我一直不曾就这一桩“前朝旧事”当面向陈老道个谢,只在陈老极少缺席的文学研讨会上碰面时打个招呼。陈老驰骋在马华文艺的疆场,阅人无数,阅稿更数不清,他或许不会不晓得,但应该不记得这么一桩芝麻绿豆事才是。但是,我迄今依然记得当年文章发表之时的喜悦,更记得那一篇他压根儿就没搁在心里的文评(不管是他自己或麾下的大将)所给予自己的莫大鼓励。



2012年11月1日,谨以此文送陈老远行。


(南洋文艺文学 2012-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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