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6月27日星期四

我的父亲母亲_1

父亲母亲
作者:张永修 / 应海深

1#弑父

记得还是很小时候,就会打父亲

一拳一拳用力父亲父亲不还手,却一拳一拳重重母亲身上打下。
母亲倒在地上,无力招架,虽也还手,但总敌不过孔武有力父亲

不知父母为何打架,自懂事以来,战事总是久不久发生。

不喜欢父亲,因为他打母亲

护着母亲,因为母亲是疼人。

一天夜里尿急,从地板爬起,发现睡在隔壁房父亲骑在母亲身上,拼命捏着母亲颈项,发出如雄猫在对恃时发出低吼;母亲则在挣扎如一只护幼母猫。

父亲要杀母亲第一个反应就是马上拿枕头底下手电筒,父亲头上狠狠打去,父亲应声倒下,赤身露体。

(18/6/2006)


2#开饭了

上小学之后,父亲母亲好像都文明起来,不再打架。不过他们关系也没有什么改善。取而代之是吵架。吵架,不是大声对骂,而是以“不讲话”方式进行。这不讲话时间很长,可能三天五天,或一个星期。

即使吵架,母亲从来没有罢煮过。

母亲煮好饭菜,叫父亲吃饭。

父亲是做杂洋买卖,乡下生意很淡,要到月尾“出粮”时候,或马来人禁食节期间,生意才比较好。没有顾客时候,父亲总是躺在帆布床上摇着葵扇打盹。才不帮忙看店,一个人,呆坐着,看路人脚跟晃过来晃过去,闷得很。在屋后陪母亲则不同。看母亲准备食物,整理家务,充满香气生气。母亲煮好食物,可以吃吗,母亲就会挑一个给先尝尝。邻居常问,你喜欢父亲还是母亲从不犹豫回答,喜欢母亲

开饭了,父亲吃饭,母亲看店。父亲吃饭,通常不讲话。讲话,父亲就说:吃饭时不要讲话。们吃饱后,母亲才吃剩余饭菜。工作之后,家里只剩两人,母亲依然不跟父亲同台吃饭。

后来交了女朋友,带回家给母亲看,母亲很高兴,煮了好几样过年过节才煮菜式。“开饭了。”母亲像以往那样平静宣布开饭,然后继续在厨房做善后工作。“妈,一起吃吧。吃了才洗。”

“你们先吃,你们先吃。”

从碗橱里拿匙羹时发现一碟吃了一角咸鱼块。平时母亲吃得很节俭,她说:“一个人难煮,随便吃。”

晚上母亲还准备了盐焗鸡。“很容易做,”母亲对她未来媳妇说:“把鸡洗干净,将内脏放入鸡肚里,包层纸,放进装了粗盐瓮里,再用粗盐将鸡覆盖,用慢火焗一个小时就可以了。瓮底可以放一个浅盘,焗出来鸡汁比白兰氏鸡精更好喝。”


3#电头发

每隔一两个月,母亲会到9英里外东甲电头发。母亲会先到后面杀猪阿吉家买好午餐和晚餐食用猪肉,然后乘9抵达第一趟巴士去东甲。

家乡新邦木阁,离马六甲市区27英里乡村,坐落在马六甲州与柔佛州边境,与柔属木阁新村隔着们叫它大港木阁河。当年要去就近小镇东甲,也挺麻烦,巴士只停在半英里外甲-柔边境大港对岸,不能跨州,乘客得走一大段路,来到大港桥边等候那辆红色巴士。阿吉杀猪地方就在桥边白色石屋内。听看过杀猪人说,猪会有感应,被载到这里猪,都会咿咿呜呜嗥叫,当屠刀落下时,更是石破天惊,更不要说看到热血飞溅恐怖情景。们等车,也都离屠场远远。若靠近,还能闻到恶心血腥味。

去东甲巴士一小时来一趟,中午一点那趟就停驶休息,最后一趟在下午5点。姐姐到东甲学车衣时候,每天来回都乘这辆巴士。那瘦瘦年轻售票员经常漏收姐姐车票钱,要劳动姐姐亲自把钱交给他。后来那年轻人开口邀姐姐看戏,姐姐拒绝了,从此他不再漏收车票钱;不然,们全家人搭巴士去东甲,都不必给钱。

早年木阁桥是木板搭,后来改建柏油路桥。木阁桥改建时候,曾谣传要拿小孩头来祭桥,父母们都担心,警告孩子不得到林野河边,以免遭遇不测。木阁河是条泥浆河,水深过大人胸口,常有孩子到隐僻处,脱得精光,跳下游水。到河里游水人,身体干了会留下泥水印。放学后就不见踪影哥哥,傍晚回家吃饭,身上泥水印就会出卖他行踪,因此他饭前常加餸,吃“开胃板条”。

母亲电头发那天,轮到父亲下厨,他煮总是猪肉粥。粥滚了,搅一个生鸡蛋,撒些胡椒粉,即食。后来都不怎么喜欢吃粥,可能与父亲单调猪肉粥有关。

即使父亲引以为荣手艺,那是逢年过节们从来没少过客家煏猪脚,母亲总是让父亲亲自下厨。父亲煏猪脚,不同于时下一般餐厅“猪脚酸”,其卤汁味咸而不酸,放了辣椒干和蒜头,带辣,黑而浓稠。把煮熟蛋放入同煮,越久越够味。这道菜,来聚餐亲戚们都喜欢,却感觉腻。母亲菜才好吃呢。

下午,母亲电了漂亮发型回来,会顺便打包东甲巴刹云吞面。云吞虽然干瘪了,面条却还爽口。有时母亲会买些云吞皮,自己做馅打面,再以蒸方式做染色叉烧,比起买回来更新鲜好吃。

(1,待续)


作者:张永修 / 应海深
原载:南洋商报*南洋文艺,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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