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5日星期三

周天派专号 3

品尝水果派的3½个词

———“猫 / 骚”、“孩子”、“果实”

邢诒旺【文学观点】
周天派


1½. 猫/骚

———收拾包袱后/他丢下猫/丢不下骚
(《寂寞的时候》)


“骚”字在今天含有“放纵轻佻,欠缺节制”之意,在古时候却是遥指长江流域的楚辞传统,尤其特指屈原及其代表作《离骚》。“骚”,和南部方言的“愁”谐音(广东话念sǎo,福建话念xiú),指的是诗人所丢不下的“忧”,既狂放又矜持,一种矛盾的姿态。

诗人的寂寞,在国难艰巨、朝生暮死的时代是“放逐”(屈原),而在貌似平和却暗涛汹涌的现代生活,是“旅行”(自我放逐),难免显得“无关紧要”、“优雅”、“挥霍”、“慵懒”、“无神”、“无聊”———仿佛博物馆的过时文物,仿佛自动门的机械操作,仿佛猫作为虎的缩影,小隐隐于市,安逸却苦闷。

Simon & Garfunkel有一首《沉默的声音》(The Sound of Silence),除了暗合道家“大音希声”的哲思,也让我联想起《诗经‧王风‧黍离》这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诗人的隐藏,是(兽:这个字也和骚谐音!)的隐藏,一种骨子里的丢不下。

2 .孩子

犹记得小孩子的一个重要游戏,就是“化身/角色扮演”:“假假我是超人”,或“假假我是先知,假假我是牧神,假假我是毕卡尔。”孩子是内心世界的超人,上天下地、瞬间化身,无所不能;孩子也是柔软脆弱的生活者,一方面对大自然和人文知识感到喜乐渴求,一方面却又对某些细节(游戏/技艺/内心的真实)显得顽固执着。他穿梭于历史和现实,感受到虚空的虚空,慨叹诗的软弱:“没有什么是值得讨论的……诗能抚慰人们什么?”然而他却不放弃思考琢磨,期许诗的刚强:“想了一整夜的心事……似乎一切都懂得了。”并且在软弱和刚强之间继续施工,挖一条通往真理的坑道:“辉煌的时代已经过去/辉煌的时代何时再来/世界的矿工继续/在深处孤独地/挖掘什么”诗人的劳动,是孩子的劳动,看似无稽,却可能是寻找着力点来推动地球的那根手指头。

3 .果实

水果派(周天派)对文字的锤炼是让人惊讶的。他追求文字的核心(Hardcore),务求每个字都经过细心拣选,举重若轻(或举轻若重):一方面要有完美的工艺(意志),好像钻石的切面;一方面又要看起来不着痕迹,好像果核那样“自然”(巨岩):“以意志铸造自己/成为巍峨的巨岩”。也许,对周天派而言,诗是水果派———水果是天然的,派(pie)是人对天然事物加以“创造”的美食:“我伸手采摘/诱发创世的果肉//生命的醇甜/立刻充满血脉”诗人采摘世界,并且在世界中创世,让人品尝到水果的滋味,却知道这是属于厨师的“水果派”,内里灌入了诗人的心血,不仅仅是上帝所创造的水果。

(南洋文艺 4/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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