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11日星期二

画之外的树与蝉:周天派专号_6

画之外的树与蝉
谢明成【文学观点】
周天派


读周天派的读画诗(ekphrasis poetry),读者如我双脚站在两股水流之中,光在眼前,声音在耳,远方的诗人默默阅读结晶般的画作,执笔以文字为诗来与之相契。可是两两之间,再现不是目的。即是画作与诗各自都保留了自主性,正是这种自主性使对话成为可能,或者说在一种双重解放的自由中,对话使诗人更接近“自我的生命内涵”。这是一个位置。而我搬来另一张椅子———坐下,读到两种〈缪思〉,以故事的“我”进入,“狮子”成了其梦见之物,相反,三段独立,且以“我”、“河”和“狮子”为主词,那么就一如原画保留了人与狮子在梦与现实的暧昧性。而这种暧昧性,将对话发生在我的身上,是乐趣,也是挣扎,续而再读〈七月午后,奥维尔〉,自梵谷自杀前的最后一画作〈麦田群鸦〉的一端,至诗人以麦子的生养死灭之循环来慰问魂灵的另一端,最末一句:“我是落地不死的麦子”,仿佛在探知自然何谓、人与命运何谓的同时,“我及无数的我仍在行走”(〈步履〉)于共振的大地上。

我感受,一种原始的状态,自这些诗中持续勃发。譬如〈七月午后,奥维尔〉和〈步履〉。譬如〈永不〉首节中,高更画中的女子,诗人写到:“叶子飘然落下/你是一丝不挂/忧戚的树”,而张爱玲则写:“这里面有一种最原始的悲怆。”(〈忘不了的画〉,《流言》)或者,关于爱情,“当你说爱我/我就倒立//当你快乐/我撑开手把你举起”(〈致夏卡尔与蓓拉〉);或者,关于语言自身,诗人从高更〈永不〉里的彩鸟,到马格利特〈不顾一切的睡眠者〉的男子与镜,尤其后诗,将镜中的男子与椅子同化的过程和写作的过程化作笔法,仿佛是诗人揽镜自照。这是我读来最惊心动魄的一首,还有另一首〈所有阴影都是一道谜语〉更是精采之作。

〈所有阴影都是一道谜语〉全诗4句6段24行,并以上一段的第2行和第4行复迭在下一段的第1行和第3行,在形式上具现了那条忧郁且神秘的街道。

复迭的句子。一律的方窗和拱门。多点透视的线条的表现———两栋建物、阴影、车厢。街道充满着压迫感,而左下游戏的女孩,和上头的斜影,那段前往,诗人写道:“光线牵引人们的步履/前方的路什么正在趋近”,而女孩:“带着未知独自前往/女孩的出发不是为了太阳”。从诗的形式,到“笼罩”、“出发”、“揭示”、“趋近”、“前往”及“静止”,我们对谜语犹如阴影地骚动、不安。

画与诗,两两于时间与空间之间如水流,我的脚仍在其中,不过头转了一个方向,树,树上有蝉,蝉厮守年年,或更长,就为了那不成比例的共鸣。

(南洋文艺 11/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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