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月11日星期一

植字时代

庄若【椰子物语】
庄若手抄歌谱

植字是菲林冲洗出来,价钱是以方寸计;因此,懂得“植字”功夫的编辑,都会要求“不要留白”。

翻到一本1047期,1983年的《学报》,看到自己在上面抄写的一段歌词。是的,手抄,记得那是交版日,主编温维安把空白的版位给我,说“植字”来不及了,就手抄吧。
电脑新世代可能没听说过“植字”这回事。这是一架像钢琴那么大的“打字机”,必须熟练程序的“植字员”,坐在前面,缓慢地一个个字“拾”起来,再“打”下去(会有啪一声),像中古世纪的神器魔法似的,充满神秘。
那时候我常驾着公司的老摩哆(没有煞车制了;要慢下来,唯有进“一号牙”,挫一挫),到友联出版社附属的植字室拿字。这个植字机,真不是容易明白的东西。其实“字”还不能马上“打”出来的,像菲林一样,还需要一番冲洗功夫。正确英文名字是 Photo type setting,中文叫“照像植字机”(日本人石井茂吉与森泽信夫发明的,因此是“写真植字机”)。不过印象中,大家都说类似Bromite的英文音,为什么?一时也未能求证。
那时,要植字,须要拟好字体的大小字号,行间字间及字型。因为字型是日本人设计的,所以有些中文字认真一看,其实不正确,是日文,有些日文汉字,也可以打得出来。
植字是菲林冲洗出来,价钱是以方寸计;因此,懂得“植字”功夫的编辑,都会要求“不要留白”。

黄崖经营植字公司

真正的中文打字机并不是这样的庞然大物,比英文打字机大不了多少。《学报社》当年是有中文打字员的(还记得打字员名叫梅英),用A4白纸滴滴打打,很快就打出一篇稿来。这些打字稿是内文用的,标题字体大小不同,就用植字。整个《学报社》只打一本月刊,因此打字员蛮空闲的。凡是有字可打,把稿件交到梅英手上,即可见她精神一振,笑逐颜开的模样。
除了到“友联”植字,名作家兼前《蕉风》主编黄崖先生开的植字公司,也提供植字服务。当年常见他老人家局偻着,爬上二楼,门一打开,黄崖先生走进来,几乎人人都站起来,迎接他送来的植字稿。后来听说黄崖先生在曼谷去世。遥想当年,有点奇异的感觉。

南洋直跳到“超级电脑”

《学报》停刊之后,我辗转在《新明日报》(大概一个月),《建国日报》(4个月。)和《青苖》周刊(4年。)工作。每家报馆差不多一样,皆是打字植字,除了《青苖》因为附属《南洋商报》,倒是有不同的经验:《南洋商报》没有“植字时期”,是直接由“拾铅字”阶段,直接跳到“超级电脑”——实际上我也不晓得是什么东西,可能还是“比较像电脑的植字机”。奇冷无比的电脑室内,只见每个打字员一张小桌,一页页地翻着塑胶字表,就在上面寻字、按字。打好的字,仍然是冲洗出来。
剪了字段,贴版员便使用一种蜡液(不是胶水,因此不对可以撕过再贴),粘在版纸上。
如今享受着电脑打字的方便,其实我不特别想念“植字”或手写。要说怀念的,只是那些时代的那些人罢了。

(商余 23/6/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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