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凡【近作/散文】
再后来,经过几场的政治斗争,政客玩起种族宗教的把戏来,无端端强调宗教的不同生活习惯;族群的男女必须分开距离,吃食的不同,待人接物风俗的不允许混淆,之后马来同胞便不再踏足华人咖啡店,少了一种民族的光顾,咖啡店就少了一股交融的气氛。
咖啡店在70年前就已经闯进我的生活中。那时我只有5、6岁。每星期总有一两天,爸爸会带我去咖啡店去喝一杯咖啡。因为咖啡店那里有爸爸的好朋友。其实有人为生活而干活的地方,在路边就可以发现咖啡店;它是供人喝杯热腾腾的咖啡或是和朋友分享心事的地方;也是给工作了一天的苦力坐下闲聊的地方。以前很少有拉拉杂杂的娱乐场所,唯一能够感觉闲情逸致或解决一些私人问题的地方,就是咖啡店了。奇怪的是,大多数咖啡店都是由海南人经营的。正如大部分中药店都是客家人开的一样。咖啡店海南话叫kopitiam ,福建人潮州人也是这么叫。直到现在也还把咖啡店叫做kopitiam。只有广东人叫它做“Kopi茶店”。
7 0年前我爸爸常带我去的咖啡店是在目前大山脚双峰城对面的七间店(那排店屋只有7间,故名)。从右算来第一间,印象中他的招牌好像是“南方”或是“南成”什么的,忘了。由于它后面靠近菜园,所以有很多菜农得空就来喝咖啡;对面双峰城地点本来是个足球场,附近都有居民,右边有警察局,因此,这间咖啡店从早到晚都断断续续有人们前来喝咖啡。那时不只华人光顾,连马来同胞印度同胞,警察局官员也常在这间咖啡店喝咖啡聊天,大家嘻嘻哈哈的,毫无忌惮,什么都可作为话题。那时大家进进出出,几乎都互相认识的,所以大家会不其然地互相微笑点头,有时候会打个阿哈,说句你好,来喝咖啡啊吃饱了吗?大家随意互相搭讪。
50年代时据说店主易手,因此停业。被大约100米遥的老李咖啡店取代。宋子衡和朋友合股开设的纸扎店,就在老李咖啡店对面。许多朋友几乎每天都会抽空到纸扎店来搓麻将,而老李咖啡店就成了这一群朋友聚合聊天的好场所。老板李先生是个很随和的人,很容易融入大家的话题。1965年后,许多作家到大山脚来互动,都会在这里落脚,先拜见地主爷宋子衡,再由地主爷个别电话通知相邀约而物以类聚,许多大牌作家都在这里喝过咖啡,吃过烤面包。如温祥英、艾文、萧艾、游牧、萧冰、冰谷、何乃建、陈政欣、落叶等人。棕榈社就是在这里喝着咖啡闲聊而成立起来的。今天想起还真令人怀念呢!
一般上,咖啡店内喝咖啡的人都是工作时间比较松散的人,朋友来相邀,马上就可以放下工作往咖啡店走的那种。而那些受工作约束的人就没办法享受这种乐趣了。还有一项特别的情况就是,很少女性会踏入咖啡店和男性一同喝咖啡。如有的话,那么那女人就要有心理准备,让人评头品足了!但后来这种性别歧视也慢慢地消失了。我曾在90年代,独自踩脚车经过阿尔玛的春江园,停在一间咖啡店歇息喝咖啡,只见店里头全都是中年女性,喝着咖啡叽叽喳喳像黄昏中一群在树梢头挣栖息空间的八哥鸟。为什么这间咖啡店会特别多女性在座呢?我问老板。答案是:现在女人也驾巴士车,甚至驾卡车啦,有什么奇怪?
后来,社会商业逐渐地改变,咖啡店便有了改头换面的演变,门面装修现代化了,圆形有靠背的古董木制黑色座椅换成了色泽光鲜的新座椅;不纯粹只卖饮料,在咖啡店前面或边沿加设了熟食档口、卖汤果条、汤米粉,也有咖喱面、拉沙……总之有多种选择,提供上班的员工方便,吃喝饱了,便可直接工作去。
再后来,经过几场的政治斗争,政客玩起种族宗教的把戏来,无端端强调宗教的不同生活习惯;族群的男女必须分开距离,吃食的不同,待人接物风俗的不允许混淆,之后马来同胞便不再踏足华人咖啡店,少了一种民族的光顾,咖啡店就少了一股交融的气氛。安徒生童话故事中的情况在现实中重演,人民和谐平静的生活被巫婆赌咒而变成了混乱,人民不再和谐不再互相信任,因而缺乏团结的引力,渐渐改变,大家转为互相猜忌与仇视,互相挖苦和挑衅,民族和谐安乐的日子从此不再。
现在的咖啡店已因时局的变化而变化。如果模式保持古老作风的,就不能吸引饮客;马来同胞不便在咖啡店相聚交谈,只好在路肩上小小的空间,也搭起棚架卖咖啡,过去的马来朋友有喝咖啡聊天习惯的,也就有了去处。
什么行业都要与时并进,咖啡店也不能例外。改头换面,讲究装潢是其一,连店号招牌也必须新颖,如:齿留香、忘情水、勿忘我、甜心……等等。
我喜欢闲坐咖啡店慢慢地喝杯咖啡。一边喝咖啡,一边看路上人来人往,脑子里却天马行空,也是人生一享受呢!宋子衡退休后就常在住家旁的咖啡档独自遐思,而创作出许多感人的小说呢!
(南洋文艺,23/2/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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