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19日星期五

沈璧浩的诗,海的召唤

张锦忠【共沸志】
张锦忠(左)与沈璧浩。

那些年, 牧羚奴的陈宅成为这群文艺青年谈文论艺的所在,让红灯区的芽笼也有个前卫文学的文艺沙龙。

第一次读沈璧浩,大概是《学生周报》的“文艺专题”,后来就是《猎户》与《蕉风月刊》;不过,这个名字最常出现的地方,可能还是《当代文艺》。许多年后, 除了偶然微微刮起的《蕉风》,这些刊物都“执笠”了。
上面的顺序其实不太对,沈璧浩在《当代文艺》发表诗作,应该比在《学生周报》来得早。可能“文艺专题”有图有歌,令人印象深刻,所以就记得《周报》的“沈璧浩”。
那是1969、1970年左右的事 。其实沈璧浩在1968年或更早就开始写诗了。1968年,那是完颜借(梁明广)编《南洋商报》文艺版、写“现代派宣言”〈六八年第一声鸡啼的时候〉的年代,也是“六八世代”在新加坡崛起马华文坛的年代。
“六八世代”,指的是《新加坡15诗人新诗集》的牧羚奴(陈瑞献)、孟仲季等15位诗人,以及不在《新诗集》里头的英培安,这群60年代中叶前后在新加坡冒现的华语语系写作者;他们在那个年代崇尚文学现代主义,力求以新观念新手法创作,探索个体与现实世界的关系,在长堤两岸卷起高楼般的文学波澜。

“六八世代”的重要性

而没有“六八世代”,可能就没有马华文学的高度现代主义文库了,也可能没有1969年革新的《蕉风》,甚至可能没有温任平编的《大马诗选》。那些年, 牧羚奴的陈宅成为这群文艺青年谈文论艺的所在,让红灯区的芽笼也有个前卫文学的文艺沙龙。沈璧浩正是“六八世代”、“十五诗人”的其中一人。
3个月前沈璧浩来高雄,我忘了问他当年有没有加入陈宅的文艺沙龙,我们聊到牧羚奴与五月出版社,也提到《猎户》。是的,空前绝后大气派的《猎户》。我念初中时在学校图书室惊艳之后,迄今难忘。我跟沈璧浩说,我记得《猎户》有他的诗;他说他只有一首诗刊在《猎户》。
那首诗就是〈黑滩上〉,写一个人在长夜孤坐黑滩,时间流过,“月匆匆赶路/这种夜/大海不能安眠”。明明是自己无法安眠,却说大海不能安眠。最后一节,“夜/爬过半空/他要静坐天破/旭阳将轻扣/他的额头”,明明“爬上半空”的是月亮,不是夜,但如果写成“月亮/爬过半空”,就平平无奇了。现代诗当然要“出奇制胜”,像旭阳敲扣你的额头,让你又热又痛。

沈璧浩著《都市录》

跟海有关的诗多篇

不过,我记得沈璧浩的诗,可能是因为他多写海、写海边、海潮;翻开他写诗四十多年唯一出版的诗集《都市录》(2015)就知道他颇有一段看海的日子。即使题目无海者如〈黄昏后〉,诗中也出现海的意象:“防浪的堤墙内,他说/他喜欢无际的大海/星星都沉进深海底,她说”。读沈璧浩那些海诗的岁月,我刚从马来半岛东海岸河口的渔村搬到关丹,住在小城边郊的胶园,但闻风声虫鸣,最近的海浪涛声也远在10英里之外。或许是因为这份情怀,读那些诗倍感亲切,仿佛那是故乡的海在召唤。
终于见到沈璧浩,但是那天忘了问他为什么写那么多跟海有关的诗。

(商余,1/2/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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