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鑫霖【散文】
她们在说话,像在说着谁的坏话,但见到路过的人,经过她们身旁的电单车骑士或经过的一辆汽车,他们都会久久凝视着他们,直到他们在转角处不见为止,随之转移话题,或问对方类似的问题:“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其实她们都不认识那些路过的人,但她们彼此间总会有一个抢着说:“这几个月来我们这里经常出现很多陌生人和外地人,尤其是外劳,比去年还多,那个做保安的又是个老头子,真的发生抢劫案不知道他打得过那些人吗?……”
通常她们的话题也就只是这些关乎人身安全的琐事而已,至于还有别的么?也许有吧?但没谁想去听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毕竟都是太家常的事情,听多了对人生没有太多的启发。
那天,她们谈着百货公司大减价的事情,其中一个说道:“菜心我昨天去看比外面的便宜整整五角钱哩!”另一个则说道:“差那么多哦?我昨天跟菜车买500克就去了好几块钱,要是把那些钱省下来就可以买一桶油了!”
她们讨论着昂贵和廉价的菜心,忽地有个青年自她们身旁路过,她们仿佛约好了,同时间瞥向那青年,正在话茬儿上的菜价就这样没头尾的终止了。傍晚的风,吹得不怎么用力。细细的,像忘了吃早午餐的人。青年人被她们看得极不自在,匆匆越过马路头也不敢回望她们一眼,顿时羞涩了起来,整理了自己的衣衫一下。
青年人消失在她们的眼前,她们的谈兴又起来了,她们谈着这些天的天气,是够热的,为了表示真的很热,其中一位还用手装出扇风的样子。天色愈发的晚了,她们也意识到是该回家的时候了。下班的车潮渐散,原本密如麻的马路瞬间像垃圾被清空的操场。突然出现的寂然,时空好似又回到了天刚亮,鱼肚白要散去的模样,唯独这空气有些浊,不比清晨的空气来得干净清爽。
她们终于要回家了,但都没有互道再见,她转个身就往前直走,她没转身只是直直的往回家的路上走去,两个人在相遇之前都是出来散步透口气的。在她们徒步回家的时候也许会预想明天若再遇见她,要跟她互通些什么消息呢(许多时候,到了明天她不是否决掉便是把想好的消息统统忘掉)?也许会忽然记起,刚才要问对方的话,怎么忘了问(当然最后也没记起到底要问些什么)?
生命的潮起潮落,人生的更迭,在她们而言意义不大,那当下所说的闲话或是非总是快乐的;她们可能不懂得“及时行乐”这么学术的语汇,可是她们的日子是愉快的,虽然在金钱和感情上,不时会有些许的小悲小痛,但这短暂的闲聊是少不得的,就是一瞬,也值得。
(南洋文艺,7/4/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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