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20日星期二

脸书时代,回看《椰子屋》(下)

贺淑芳【文学观点】 


《椰子屋》的销售最初虽从校园着手,但作者的文笔与视野却不受限于校园生活,如前述那也是具有文学严肃意义的实验,简直难以想象它若坚持下去,会有的巨大潜能。到90年代,杂志也拥有更多大学生读者与作者。论内容这份杂志会有一定的限制,比如说,由于要在校园里售卖,诸如政治、情欲或其他政治上敏感的题材皆难以触及。诚然椰子屋本身著重于“轻”的特性,但轻也能把沉重的伤感化为抽离之后审视的忧郁,“轻”不一定不能深刻,它让人在接受沉重之余,仍能有呼吸、转圜而想象的余地。

然而,不同的杂志,有不同的性格,在文学场域互动中,宛如各司其职。犹如各色食物滋味不同。这也该是《椰子屋》发掘与培养新作者的期望。今天看来,鱼渡、郑达馨、泓平,以及无法在此一一提及的作者,都依然让人衷心感到他/她们确实才华耀眼。从80年代至90年代期间,作者大都属于七字辈。稍后杂志曾停刊数年,再复出时尝改革内容,此时写作者(不少来自昔日班底,少数是后期加入的作者)的观点与文字质地都有所不同,如刘瑞兰、郑达馨等多位作者的小块文章,皆具知性。但因资金与人力问题,只零星出版几期后就停刊了。以后网络世代降临,纸本杂志更难生存,本地纸本印刷的文学杂志只余《蕉风》。如果杂志继续出版,也许仍可打开不同空间。但此刻正走向手机与虚拟的时代,是否没有空间来容纳这份“如果”?

纸本杂志存在的必要性问题

再提《椰子屋》,一方面是觉得它短暂的10年,也像是这片沙上无可避免势遭冲蚀的痕迹之一,但亦可再稍作审视,文学杂志的生存与出路———以下稍微离题,从一个地方的文学互动,或“系统”,谈养一份杂志的可能。[虽然从《椰子屋》于80、90年代对文学的观点来看,似乎显示、强调“马华文学”跟它是不同的“系统”。但“马华文学”也并非奠立于固定不变的疆域,过去没有的条件,不见得将来也会没有。]既然今日的作者队伍,“水平比往日更齐整”,那是否可以拥有多元风格的杂志存在?一份杂志的存在“势必”会对一个地区的文学系统产生意义(跨地区的流通、发表空间、“自己的杂志”),如《字花》之于香港。马华文学困难,始终要回到资源匮乏的问题;非商业性质的纯文学、艺术,得借助国家、公益或其他团体机构的赞助,才能使其空间继续营运操作。杂志的功能,虽非脸书能取代,但却仍有可能随着阅读群体的衰落、离去而消失?一个有活力的文学系统,总希望还有足够活力的文学纸本杂志来支撑。杂志若能办得好,它带来的推澜助力、曝光、讨论、议题、以及视觉和纸感质感的保存,都有无限大的可能及珍贵。不过,从另一方面想,这样的“欠缺”,所带来的效果,也可能不是不纯粹的:当写作回归至表达的需要,对沉默觉得“可以面对”的时候,就反而可以钩沉至文字与个体生命、历史时空的关系,那是属于“一”的孤寂之路,就算没有实际回报,仍持续耕耘磨练,来自内在对文字的喜爱、表达的需要。

诚然,马华文学尚不至于无回音呼应的地步。无可否认,现今我们还有《马华文学》的电子杂志以及《蕉风》,而且还得庆幸有人力负责编辑。或许你会问:为何还要再来份新的纸本杂志?如今出版困难、而且又无多少资金资源———这总让人无言。今天的文学、文化场域已经围绕着脸书聚成喧哗的平台。虽然脸书帖文的热力只能维系短暂时候、那就不断持续地重复发帖。走向电子版PDF、网路平台的形式。是否因势使然,文学阅读将成为数码化的存在,犹如电波渡越?

(南洋文艺,20/1/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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