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19日星期三

生活物事

李忆莙【驻足红尘】

其实这盏灯的光于客厅,是起不了什么大作用的,它只是一种陪伴,在深宵夜晚陪伴着我看电视或静坐。

其一
大约是在30年前吧,在一个印度手工艺品展销会上我买了一盏灯。那是一盏座灯,全铜的,上面镶满五彩缤纷的宝石。按理,举凡镶珠嵌石的东西,必定是炫丽华贵,满带富贵气的。可是这灯,却给我一种很平实的感觉,非但没有富贵气,反之更像是一枝清淡的水仙,开在临水的溪边。对它一见倾心,固然是因为它给了我一种美好的感觉,其实更多的是因为它的全手工,而且是纯铜的,连灯罩也是以纯铜打造而成,上面同样镶满宝石,并砌成一朵朵线条极美的花。灯罩的边缘呈荷叶形。亮着时,光影从镶宝石的缝隙间漏出来,泻得满地板的影影绰绰。
30年来,这盏座灯不时改变位置;我有时把它搁在书桌上,有时搁在柜顶,有时搁在小几上,但不论是搁在什么位置上,那光一如既往是橙黄橙黄的,很温婉。就在这样昏暗而朦胧的气氛里,我真切地感觉到灯影并非静物;它不仅不是静止的,而且是动的、颤抖的,甚至是流淌的,使我想起印度的古典音乐,想起薛他。薛他是印度的一种很古老的乐器,弹奏出来的乐调总是颤抖的、流淌的,似有那么一点点的幽怨、一点点的怆惶贯穿在其间。换言之,它受制于文化,更牵扯着弹奏者的思想感情。

感觉踏实
哦,说到文化,说到古典,以此体裁叙事,我们不也有琴瑟和鸣之说吗?琴与瑟,都是乐器,二者合一,那乐声之美教人神驰意远,无比陶醉……
其实这盏灯的光于客厅,是起不了什么大作用的,它只是一种陪伴,在深宵夜晚陪伴着我看电视或静坐。眼前有一盏灯,赶紧走无尽的黑暗,感觉很踏实,那其实是一种心的宁静,是生活里最值的珍惜的。而这静,似一叶轻舟无声地隐入泛着山色的烟水中。

其二
一直以来都是喜欢水墨画多过油画。
以我个人的浅见与偏见,水墨清俊、自然、简约而随意,完完全全是一种无拘无束的放任。而油画的浓稠、絢丽,则是一种勃然色变的明潮暗涌;狂野、粗暴、甚至是血淋淋的、痛苦万状,看了很不舒服。这是油画给我的观感。即便是罗浮宫里的名画,也会让我有一种家仇国恨的忧伤。

看顺眼就好
所以还是水墨画好。气定神闲的,满纸雅趣,有花香、有鸟语,一派幸福人间的景象——瞧,夹岸晓烟杨柳绿呢,满园春色杏花红。雁来雁去,红了枝头,又艳了荷塘。甚至乎连高傲的牡丹,也以个平庸俗气的“花开富贵”题旨,满纸兴旺财源滚滚起来。这也都是好的,辰光兴旺啊,但觉人生美好而不觉其俗。
看画不求懂,无知者是快乐的,看了顺眼就是好。感觉舒畅,那是美,也可以是甜;色味交融,卖弄点的话,你可以把这说成是“砚台宣纸上的意态动人”。归根究底,人的情感本来就不多,若看一张画也得消耗掉大量的情感,未免太奢侈。
而水墨画,是一气呵成的,是成功或失败,都无以更改。这恰如人生,不是既定的,可也有它某种的肯定,某方面的兴衰与强弱。虽然仅仅是轻微的惆怅,业已不可回头。

(商余,19/7/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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