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9月11日星期一

为什么喜欢杨绛先生?

杨绛

追月【文学观点】

杨绛,本名杨季康,出生于1911年。杨绛是中国著名女作家和文学翻译家,钱钟书的夫人。
我认识杨绛先生还蛮有趣的,不是从课本,不是从她的文章,不是因为钱钟书,而是微博上一篇关于她和钱钟书婚姻的文章。我最先注意到的是她和钟书真挚的感情。从相遇到钱钟书去世都是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我相信他们的婚姻是所有人渴望的爱情。一生能遇此知心人,足矣。
百岁的杨绛在写《我们仨》的时候仍然流露出对钟书的绵绵爱意。像刚堕入爱河的少女述说自己心仪的对象。我相信他们凝望彼此的眼神从来没有变过。从开始到结束都是同一份爱意。

最贤的妻,最才的女
她回忆第一次见面,钱钟书就说,我没有订婚,杨绛也回,我也没有男朋友。两人一见钟情。我认识钱钟书也是透过杨绛。钱钟书是文学家,是诗人。在著作《围墙》,尽显他的幽默风趣的性格和唯妙的写作风格。情才绝世,傲视群儒,笔下以荤见雅的如珠妙语让人莞尔。男女之事信手扎来,说得清新脱俗,只钱钟书。他说过,无亵不笑,绝对是个懂生活乐趣之人。
钱钟书的一句名言让我对钱钟书更加爱慕了。这句话表现出他对虚名的鄙视和风趣的性格。《围墙》出名以后被翻译成各种语言。有位外国学者读了《围城》,觉得钟非常了不起,亲自打电话到府上希望能见他一面。钱钟书却拒绝了,他说:“如果你吃了一颗鸡蛋觉得很好,你会想去见那只母鸡吗?”我说钱先生,您真是太不了解一个崇拜者的心思了。我对钟杨的崇拜之情也是恨不早生,知遇恨晚。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同时生,日日……哦不……后半段不能这么用。
在《听杨绛谈往事》里,杨绛口述了她和钱钟书在牛津如何“相依为命”。杨绛以自习生的身分和钱钟书到牛津。随丈夫到牛津也是为了照顾钟书的起居。要知钟书在文学上才气逼人但在生活上还是个孩子。杨绛爱相随,钱钟书才赞,杨绛是最贤的妻,最才的女。那时两人已成婚,在校外的小镇租了房间,两位书香门第的才子才女一起研究生活。为了解乡愁,生起灶炉烧菜,一起研发了红烧肉。白天,钟书上课,杨绛自己安排时间听课。周末在小镇上“探险”。一对小夫妻就在牛津里过得如此快活,真是羡煞旁人。
说钱钟书不能没有杨绛一点也不为过。钟书常常口无遮拦,因此常无意间得罪人,也不善应付交际。《围城》出版后,钱家来了好多邀请和电话,都是杨绛帮忙处理的。听说一个女人能够做到“男人不能没有你”就成功了。两夫妇在牛津社交圈子虽小但也常常被请吃饭,与几位中国同学也有来往。众所周知,钟书幽默风趣,常作诗与朋友互亏。在牛津的一位朋友曾说钟书,“人家口密腹剑,你却是口剑腹蜜”。

杨绛的才气
我非常喜欢杨绛的散文,尤其《杨绛文集》里的〈回忆我父亲〉、〈回忆我姑母〉、〈记钱钟书与围城〉等等。她对人物的描述深刻又微妙。对生活的平常和人与人的情感交流看得至深。我想对生活深刻的观察和感悟是作为一个文学家的必要的条件,其作品的魅力也在此。在〈回忆我父亲〉,她用一个个的生活细节与典故细腻的描绘出她父亲的轮廓,词语间流露她对父亲的尊敬。读完以后,我未见其人却又如见其人。她即真实又自然把他父亲带入我的眼帘,让我对他父亲也心生崇拜。其实我的第一部杨绛作品是《我们仨》。《我们仨》里面装载满满她对钱钟书和圆圆的思念,字字句句刺痛人心。第一章带出她如何失去丈夫和她女儿。每看一次就落泪一次。我相信有相同经历的人,读到这里都会心里悸动。不管是新伤口还是旧伤口,总让人痛到深处。接下来的几章,杨绛细细思念与家人片片刻刻的时光。那幸福还是大过悲伤的。
《走在人生边上》让我们见识到晚年的杨绛对生命深刻的思考和感悟。更看到一位的睿智的先生对生命的认真和追求。杨绛一生认真得追求人生之最,不管是文学上还是个人修养。并不是每个在世上的人都生活着。但杨绛是一个一生都认真努力生活的人。她一生拉扯生命的张力,把人生彻底享受尽了,也无愧于心。
杨绛的文字辨识度高,她的文笔总是这么实在又真诚,平淡又从容,耐人寻味。平淡里有灿烂,灿烂至极以致归于平淡,然而平淡归真。她的文字不是奢宴,而是淡淡的白粥加上家常菜,味道朴素真实。清淡的白粥不容易饱,吃完一碗会还想再添一碗,而且家里的白粥是吃不腻。她的文章读上一边一定会想读上第二遍。她的文笔让我觉得她的心是稳重、温柔而淡定的。任何事到她笔下也变得柔顺、温驯。
杨绛也是著名的翻译家。她翻译的《堂吉科德》被称为翻译作品的佳作。她翻译兰德的诗《生与死》让人记忆深刻。原文: “I warm'd both hands before the fire of Life; / It sinks / I am ready to depart”译成:“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用火萎了来形容 “it sinks”让人感觉焕然一新,原本压在心里承重的感觉也被减轻了。用“萎”来形容生命之火很容易就让人想到生命的流逝。杨绛形容得恰到好处,让这首激昂的诗进到另一种优雅和潇洒的境界。原本的熊熊之火遇到杨绛也萎了。
在牛津的时候,杨绛是自习生,成天泡在都在牛津图书馆读书。那牛津大学图书馆满书架都是文学经典,大多都是限于18世纪。19、20世纪的的经典被牛津当成通俗书,连入图书馆书架的资格也没有。她只好到牛津镇上图书馆借阅19、20世纪的经典。就这样,杨绛从一本经典到一本经典。在《我们仨》里,杨绛说:“能这样读书,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钱钟书假期时候也沉浸在图书馆,白天外文书,晚上中文书。几年下来,两位的读书量相信在牛津无人能及。那立志把牛津图书馆读垮的精神教人佩服。
钱钟书做诗的造诣比杨绛高。他的生活处处都是诗,虽然常常是生活乐趣开开玩笑而已。钱钟书想教杨绛作诗,杨绛不肯学,但两人会一起背诗。在牛津,钱钟书也念文学,读了一本书后会互相交流心得。两位想必就是这种文学上的交流让两人在精神上和心灵上得以满足。
对杨绛家庭生活的好奇不是出于私心,而是出于一个文学爱好者对当代知识分子的才气,一个知性女人的崇拜之情。同时也崇拜一个在纷纶时代出身的才女的正直坚强的操持。杨绛,作为一个文学家,对那个时代的纷乱和转变的感悟以及应变,我佩服。作为一个女人,她和丈夫,家庭的深刻情感和生活是我想学习的。2016年5月25日,杨绛与世长辞,享年105岁。一时之间,曾受她文字熏陶的人都悲痛的吊唁。“我们仨”再无生死离别,只是中国又失去一位先生。从此再无女人能被称为先生。

(南洋文艺,12/9/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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