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11日星期六

2011 南洋文艺年度文人:张光达 2

2011辛卯年 南洋文艺年度文人:张​光达特辑

诗馀
张尘因 【文学观点】

南洋文艺编者张永修约我写几句话,作为对张光达的论析的回应;张光达的《马华现代诗论:时代性质与文化属性》于2009年秋在台湾出版,其中第七章辟专章论现代诗与殖民主义,而以《言筌集》为引例阐说,是一种后殖民论述的诗史写作。张光达不讳言时代性质,不鄙弃当年华社思潮主流,而又看到《言筌集》中作品透露的现代性倾向,持论相当中肯。《言》集所收泰半是不成熟的少作,乏善可陈,卅七岁至今我也不曾写出什么足可称为好诗的作品,事实上《言》集之所以得以纳入张光达的诗史,只是为了那么一丁点的“时代性质”,就是历史性远多于艺术性。我的诗作有颇明显的自剖派色彩(confessional poetry),大概是性格以及我只能称为人生感悟的那种东西使然,而今我已把青少年时代那一点企图心褪卸得干干净净,在文字上但取简洁自然,不知技巧为何物,“求其放心而已”。人间世本来就是个做假戏说假话的地方,自然人被文明赶尽杀绝,近世的种种视听传播工艺,更带入无可转圜的原罪,看看virtual reality这个概念,不是很telling,很有启发性吗。在以假为真的时代,样样都是“秀场”,真的堡垒或许只剩下那凄凄惨惨几行字凑成的诗这种东西了。自从忧患感开始之后,半个世纪以来,我就一直循着这样一个方向走来:An unexamined life is not worth living,不经自我省思的人生是不值得活的,而我的省思的一些点滴,无可避免的就会渗透进那些文字里,从脱离真开始的逻格斯(文字/道)最终向真回归。最近我跟死亡打了个照面,槟城老同学见面总是互相问候:明年再见;时间你别跋扈,我腹中还有很多诗在翻腾,我会跟你磨蹭。
 
(南洋文艺 8/2/2011)
 
 
从旁监督
黄远雄【文学观点】


应该是1991年某月的事了,如果我没有把年份记错的话。那时许友彬还是《蕉风》编辑时,倒忘了他是为啥事南下,在新山和我会面。席间他告诉我,编辑室收到一篇有关评论我的诗歌的文字,是由年轻学者张光达执笔。数天后,我特地驱车上八打灵《蕉风》编辑室,许友彬刚好不在,接待我的是程可欣。在我道明来意后,她就从编辑的桌抽屉内取出该份文章,让我仔细阅读一遍。之后我就匆匆返回新山。后来,这篇评论文字并没有在《蕉风》月刊发表,反而在1992年《星洲日报》之《文艺春秋》版出现。

从那时起,我开始留意张光达给马华诗人的每一篇剖析文字。

一直到2004年6月,《南洋文艺》版张永修替我做“黄远雄诗展辑”,再获得张光达拔刀相助,寄来一篇〈疗伤的风景,流浪的树,与文字同行——小论黄远雄诗中的创伤/流放/文字结构〉,让我添增声势不少。

除了一而再说声谢谢外,我该说什么呢?

记得在2007年中,我曾经在“有人网站”上看到有一些人在谈论我的诗,那让我无以复加的兴奋。不管是贬或褒,对我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荣幸,至少有人在讨论;不管他们喜不喜欢,至少表示他们有在读在看,至少从他们的视角窥见我的单薄和虚弱。我觉得每位诗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自己从未察觉的盲点,我当然也不例外,尤其近年来,我面对题材的局限、意象、文字不断复制袭用,更担心会导至老化僵硬。许多传统的手艺和技巧是依赖长者的指导和倾囊相授,唯独诗则不,它必须紧跟着后来者的旋律起舞,向年轻者学习。所以借此机会,我倒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往后能继续获得年龄比我年轻,但诗艺更比我尖锐的张光达的垂注,不吝从旁监督,并给予严厉的指正,语气不必吞吞吐吐,有所保留,则感激不尽。
 
(南洋文艺 8/2/2011)
 
 


异域
张光达【诗作】

那确实是艰难的探索
我在众多影子间穿越
叙述声音流动起落
想像美好的事物发生
一切若即若离
潜行在众多场所和角落
以异域的语言转译
身体近乎睡眠和梦的当下

现在这是艰难的时刻
近乎睡眠和梦
慵悃地道及生命的意义
血液流动的记忆
如断裂拼凑起来的语言
如缓缓归位的云
想像安于一美好的事物
安于固守异域

在每一个可怜悯的场所和角落
在每一堵即将颓倒的门墙
因自己的影子无声滑走
穿越众多安于想像的叙述声音
注定残缺不全的记忆
注定集结异域
创造短暂的据点
以断裂的语言衔接当下

听任异域的语言转译
听任一若即若离的云缓缓落地
在睡眠和梦的身体里就绪
我将牢记这个美好的时刻
影子滑走如此安静
声音在血液里流动
听见我长久守候的语言
转译探索生命的异域

写于14/1/2011
 
(南洋文艺 8/2/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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