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11日星期六

2011 南洋文艺年度文人:张​光达 3

2011辛卯年 南洋文艺年度文人:张​光达特辑

和自己对话
吕育陶【文学观点】


张光达是众多马华文学评论家中,少数不在学院任教,不曾受过学院训练而能写出严谨的学术论文的一个异数。他观察力敏锐,对流行文化和政治都非常留意,我诗中那些科技语言、电脑术语,早期以科幻体裁包装的环保诗,中期极尽反讽的政治书写,都被他看出文字背后的含义和历史路径。

他熟读后现代理论,在遇上后现代主义作品时,更加发挥到淋漓尽致。阅读他的评论,仿佛上了一门后现代主义理论课,很多在创作时非刻意营造的句子,在他理论的手术刀刮析下,一一在聚光灯下排列开来,那些没有构想到的风景,也在他论述的蓝图中不断扩展开去。阅读他对自己作品的评论,仿佛是一次和自己深沉的对话,放下戏谑、颠覆的心态和激昂、自怜的情绪,在理论的架构下用全新角度重新检视自己。

读毕评论,往往有种按照论述去创作一首诗的冲动,变成先有理论后有作品的人工受孕。虽然最终没有付诸行动,但是那些在评析作品时诱发出种种新的可能,却暗地变成下一部作品的原动力或底盘,创作和理论其实可以并肩而行。

身为一名作者,我认为向评论家最好的致敬方式就是努力提交更多实验作品,挑战他们的美学极限,让厨师在食材充足的情况下生火起镬,烹调出一道众人惊艳的好菜。
 
(南洋文艺 15/2/2011)
 
 
 
忆我的一位文学朋友
夏绍华【散文】

事过境迁,实在记不起是什么时候认识张光达,模糊的记忆里应该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三年级的时候我以插班生的身分就读该校,其实我们也不同班,知道张光达是因为人家说他的华文很棒,应该是说华文科的分数每考必优。但是如何认识到成为朋友,真的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当时也不知是什么机缘能接触一点点的唐诗宋词,还没阅毕唐诗三百首,竟敢冒然挑战他比写古诗词,现在想起来真的是捏一把冷汗。因为当时张光达的写作造诣已经非同凡响了。真的,还在念华小的张光达那时已经在写长篇武侠小说,好像是以张痕的笔名在《新槟日报》连载。

而我开始涂鸦写作,应该是先修班那年吧!

小学到中学,记忆里我们好像只是同班过一年,之外大家都读不同班。尽管如此,我们却当了好朋友,几乎每天放学后都一起在艳阳下踏脚车回家。印象中张光达不是一个很爱开口说话的人,尤其是讲闲话,但是他的寡言一碰到文学就消失得荡然无存了。当时自己的文学知识肤浅,来来去去都是五四作家,如徐志摩、鲁迅、朱自清等等的“老”作家,而张光达一开口就是台湾的现代文学,对那些作家的名字自己听得满头雾水,常常哑口相对,窘相横生。

但是张光达也没因此放弃我这个“其实不懂又要装懂”的朋友。这里,谢谢你,张光达,因为有你,我进入了台湾文学的宝库,从此踏上写作的不归路。

我们一起度过有点风花雪月又有点为前途战战兢兢的高中时期,过关斩将地经过无数次的大考小试,最后一起升读先修班。也是不同班,我念生物,他念数学,一起苦考STPM。可能就是缘分安排吧,自己兜兜转转之后结果进入马大念牙医。而张光达也顺利地挤入了大学,念的是化学工程系,很巧的也是马大,虽然大家还是不同科系,但是依然同校。

很快的,张光达这个名字在马大生圈子里迅速蹿红。那时他写诗居多,著作常常发表在报章的文艺版及各校园的文学刊物,现代风格与前卫格调的诗风叫人眼前一亮,引人注目,很快的便被揽入马大的写作群。我呢,还在圈外徘徊,投稿常常就被投篮;通过张光达的介绍,才开始啃读杨牧、杨泽、席慕容,慢慢的卷入台湾文学的洪流里。

那时候的张光达却已经专研文学批评了,而自己却还不知什么是现代文学呢。

大学时期其实我们也很少碰面,因为科系不同,学院的位置距离甚远,加上马大校园也不小,所以不容易碰见。有时是参加一些文学活动,如讲座、颁奖礼,大家就有机会碰到,大聊特聊一番。

说实在的,张光达新诗写得精彩动人,他却鲜少参加什么文学奖,反观自己那一点点的虚荣心,到处投奖问路,上天不负有心人,先后获得一些大小奖。但是不必靠奖项来肯定的张光达,当时已经成了各文学奖的评审员,自己的作品还要过他那一关呢!

回想那段大学的校园生活,我最怀念的,就是找张光达聊天。

通常都是周末下午我便骑着电单车来到他租房的屋外,在他一楼的窗底下喊叫他的名字。然后,大家便在屋外的石墩上坐着开始闲聊。就是从那些些无数次的闲聊,他告诉我谁是夏宇,什么是后现代、魔幻主义、解构主义,一堆堆陌生的作家名字,引经据典。对其他人可能是又干又闷的东西,但是对自己却是如久旱逢甘雨,求之不得。我们常常从屋外谈到去咖啡店吃晚餐,走回来时,夜色轻轻降落,晕黄的街灯扯出我们形状不断转变的身影,跟随着我们的谈话声,直到自己驾着单车离开那刻。

毕业了,大家各自开始自己的生活,我最终落脚在槟岛,张光达却在威省,一海之隔也不算太远。见面次数不多,但是一见面就仿佛回到从前。对文学,对创作,大家还是聊得不亦乐乎,友情的喜悦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
 
(南洋文艺 15/2/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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