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土穿山,兼天写地
反叛文学的凯歌
播散现代的一个重要弯角
《蕉风》202期,后之来者,一直认为是播散现代主义的一个重要弯角。在那一期版权页上刊列的编辑,共有4人,即牧羚奴、李苍、姚拓和我,职皆义务兼任,当时的情况,姚拓忙于教科书的编务,极少过问《蕉风》的事,任由我们3人自由发挥。
我们都有点近乎宗教虔敬的文学诚意,内容的策划,三人共商。牧羚奴、李苍的诗写得比我好,现代文学修养比我深,两人尊重我早当几年编辑,早写几年现代诗,谦逊地让我总其成。
全用马新作家的作品,不转载,是共同的想法,作家的联络,由牧羚奴、李苍去做。采用当年较少见的24开本,是牧羚奴的主意。至于张锦忠说的,对马华文学史影响最深远的“播散现代主义”,起关键作用的,是牧羚奴和李苍。李苍编《学生周报》《文艺三版》时,己与牧羚奴两人联手,为现代文学布下网络。
冰雪文章心似火
李苍,原名李有成,冰雪文章心似火,进退文静,却有满腔的现代精神。犹记当年在金马仑的《学生周报》生活营,槟城学友会的潮声野餐会,他才16岁,在辩论会的英声飞辩,在研讨会的据理雄谈,在专题讲座对讲师的质疑,无畏无惧。我心里想,如果他能当《学生周报》编辑,那该多好。
后来,周唤出国读书,《学生周报》需人接编,我去槟城找李苍,士别三日,文学的识见格局,都大有精进,有愤怒的回顾,也有理性的前瞻,有英挺的锐气,也有内省的融和。灯下详谈,论及文化工作,他表示出国深造之前,能当《学生周报》编辑,以增历练,固所愿也。
与李苍共事是种享受,他静如处子,看稿时可以终日不语,私下谈现代文学,却是新势河潮。编《学生周报》《诗之页》时,织繁花为锦绣,心思细密,后与牧羚奴帷幄蕉风改革,决算千里,却又是云雷屯处见经纶了。诗以记之。
冰雪文章心似火,
些山滴水见深怀,
云雷屯处经纶在,
现代良图此日开。
李苍现代,但不远离传统,他写诗,也写散文,不多写,但写得真好。当年入编《蕉风》,刚过了17岁,一个锺灵的高中毕业生。
胸有狂潮吞日月
牧羚奴,我们叫他陈瑞献,胸有狂潮吞日月,那是他的气势,奇思激荡句长城,那是他的才情。当年入编《蕉风》,擘划现代,只二十多岁的青春,刚从南大毕业。《蕉风》的世纪容颜,眉目轮廓,多由他素描定稿。
在新加坡举辨座谈会,策划现代诗、电影、马来文学、戏剧、小说、古典文学等6个专号,出版蕉风文丛,完颜藉、歹羊、写入《蕉风》,无一不与瑞献有关。其中马来文学、电影、戏剧3个专号,现代之外,让我接触到他另一个内心世界。
要不是陈瑞献伐鼓撞钟,《蕉风》的现代,不会那么现代。新加坡作家丘柳漫写他:“60年代末期,几乎每个星期天,牧羚奴的住所,为热衷现代诗的新手之聚散中心,席地而坐,高谈阔论,气候乃成。”(注1)
陈瑞献才调纵横,笔锋过处,慑人心魄,坐而论道,四座皆倾。他把现代文学的潮流,推造出第一座洪峰。诗以忆之。
诗才画笔皆堪记,
多感文心意最真,
胸有狂潮吞日月,
洪峰推涌大精神。
陈瑞献个人创作的波澜壮阔,小说、散文、诗,兼及佛学、绘画、书道、纸刻,其影响又岂止于《蕉风》,又岂止于那个年代。
都是凯旋的呼叫
《蕉风》改版,现代文学合两地之力,云雷振作,青冥上下九千里,谷应山鸣。新加坡五月出版社穗华新拾,盂仲季,蓁蓁、英培安、南子、流川、林方击壤而歌,莫邪、文恺、潘正镭、零点零,同声相应。北部犀牛出版社初试啼声,梅淑贞、江振轩、归雁、川谷、麦秀,荟萃槟城。宋子衡、艾文锋芒再露,山芭仔二度出山。美罗诗传霹雳,温任平、温瑞安兄弟星照天狼(注2)。天下文章几儿女,成龙成虎各风雷,胸中五岳皆平地,围不攻而自破。
横竿击壤,四野飞声起草根,都是凯旋的呼叫,现代文学已十路书声,迎向一个现代的春天。借瑞献一首译诗以记当年的荣光,诗原作者为波兰诗人米罗士。
长久以来,没有一个春天
像这个春天一样美;
草,就在第一次刈割前
茵厚且挂满露珠。
夜晚 鸟鸣
在沼泽地带响起,一朵血红色
横搁于东方 直到清晨。
在这样的季节,让每一个声音
都是凯旋的呼叫,
归于草,归于云朵,归于青青橡林的
荣光,痛苦与荣光。
大地之门砰然洞开
大地的奥秘 启示
一颗星招迎着的日子。
反叛文学开辟的天地旷远无边,非流俗所可窥见,杨际光以浩瀚壮阔喻之,梅淑贞把这个年代说是《蕉风》最辉煌的时期:“《蕉风》最辉煌的时期,应是 1969 至 1974 那几年,“编辑团”的概念就是那时衍生的,灵魂人物如我没有猜错的话该是白垚,配合李苍与牧羚奴的编与写才华,推出了几个可以作为马华文学资产的专号。”
(注1) 丘柳漫著《集华为严饰,陈瑞献研究》的〈小千世界,大块文章〉。
(注2) 霹雳州天狼星诗社。
(南洋文艺 2004年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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