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2月3日星期二

一生一世

菊凡【极短篇】

1.阶级

今天本来约好要去双溪大年探访一位中风的同道,大概老蔡又是公司有事或是公司老板特地北上来找他而不能成行。老蔡是个挺势利的人,只要是有钱有势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他就可以把身边的老友给透明化了。老张也因为这样而打消了前来一同喝茶的约定。

“吴校长,我看你退休后,时常和你一同喝茶的朋友也只有蔡校长和张校长,没有别的朋友了吗?过去那么多下属的老师呢?没看过你和他们一道喝茶的。”很不懂人情世故的学生从邻桌坐过来问。

“我想……呃,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可是你问这些做什么?”我一时不知从何答起,后来我想了一想,回答他道,“这就是所谓的人情吧!也或许是一种习惯。”

“不是,是阶级啦!”学生说。

2.隔阂

那是很久前,当我出任校长时,因为学校小,我的坐位就在几位教师的前面,面对着教师们,其中有一位女教师,样子很清秀,很想偷看她几眼,又怕被她发觉,使我感到很不自在,好像所有的教师都在监视着我,所以我非装着自己很忙似的不可。后来就在下课时出去巡看教室;与学生交流。老师们看到了便交头接耳,怀疑我是不怀好意,想从学生口中调查老师的勤懒好坏。总之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老师们心里都有所预防;同时尽量与我隔得越远越好,互相碰面也不敢正视我的脸,免得惹事生非,得罪其他同事。

后来我升任另一间学校校长后,就有独立的校长室,就像一只大腹便便满肚子都是蛋白质的蚂蚁皇后般,不受干扰。但教师们都尽量避开我,看到我走过来,就找机会转个弯。我想或许他们都被人误导了,把我说成不可接近的家伙吧!

再下来又升任到大型有冷气的校长室,整天被冷冻在冰凉的空气中,像一条久藏在冰箱里的鱼儿,不敢曝露在阳光里,深恐气流把我的腥味散播开去似的。也许就是那四片冰冷的墙,使汗水淋漓的下属不敢靠近我,怕无端端犯上伤风感冒,吃力不讨好。

3.一生一世

我逗着媚轩说,我看见对面一个女孩一脚把男朋友踹落水沟。

“哪有这回事?你又没喝酒,怎么讲醉话?”

媚轩拍了我的手臂一下,原本想再探询一些什么,可是一眼蹩见附近名校女校长走过来,她便收拾碗筷回到板面摊子去。女校长从我身旁走过,谁也不看谁。媚轩却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洗好碗筷擦干后,又回到我桌旁坐下。

“郑校长和你互不相识吗?”她真爱多管闲事。

“你又怎会认识她的?”我觉得她好像对教育界人物特别兴趣。

“奇怪吧?”她歪着头故弄神秘,“她是著名的女校长,我是他的学生,哪会不认识她?难道你……”

“人家是名校校长,我哪里敢高攀和她打招呼?”我摆了个不屑的嘴脸。

“你和她有过恩怨吗?”

“没有。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要讲缘分的。”

“那么你追过她?她一口拒绝了?”那种低沉的语气、那种倾斜着脑袋的样子、那种用食指点着我的姿态,邪里邪气的,令我不耐烦。她张大眼睛看着我微张嘴吧发愣的模样。

“那女人尖酸刻薄。”我耐不住了。脑子里浮现了过去她曾指着我,口气冷冷的那一幕。

“你关着眼睛做校长,怎会知道谁勤谁懒?

走出冷气室,去查查去看看,怎么可以听信心腹谗言就下判断!阻止我跳级!”看来没推荐她跳级,会怨我一生;就听她那么几句话,却足使我恨她一世!

(南洋文艺,3/2/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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