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北华文艺 | 创作集》 | 张景云主编 | 有人出版 |
张景云【反刍烟霞】
我带来威北华的3本创作集,50年代原版的《流星》、《春耕》和《黎明前的行脚》。我最在意的是让今天和后世的文学读者们有机会在精神上亲炙这位让人感觉可亲的作家。
这部《威北华文艺创作集》编印的缘起,应该追溯到2012年的一场马华现代诗学术研讨会,那是由金宝拉曼大学中华研究中心所举办,为期两天,我出席了首日的会议并受邀担任第一场演讲的主持人兼回应。首位主讲人王润华教授的讲题就是以威北华为对象:〈倒流的诗河:威北华流亡与废墟的书写〉,这是我接触到的第一篇研究威北华文学业绩的“作家研究”论文,写得相当全面而又有心得,我的回应是无可增益的,只是谈了些细节问题,实在有愧于出席者。
3本50年代创作集
然而我还是有备而来的,我带来了几年前向槟城老友蔡木昌借来的威北华的3本创作集,50年代原版的《流星》、《春耕》和《黎明前的行脚》。我利用作为主持人兼回应者的特权,向在座的有人出版社的诗友们强力推荐,希望他们能编印一部集这3个集子为一卷的创作集,意义当然是多重的,我最在意的是让今天和后世的文学读者们有机会在精神上亲炙这位让人感觉可亲的作家。茶叙时间,曾翎龙、杨嘉仁、方路他们找到我,我把那3本书交给他们,其他的都不必说了。
木昌这3本书,我是于此前4年往槟城参加韩江同学常年新春聚餐时,顺便跟他索借来,那年3月我有一篇随笔专谈:〈旧书中的前尘影事〉,寄给《商余》发表(2008年3月11/12日)。奥维尔(G. Orwell)说,即使写时政文章也要设法把本身的经历写进去,在他是以自己作为时代的见证,我辈小人物不敢奢言时代,现在把自己的琐事形诸文字,犹如走路时踢一踢小砂石,不过是在窒息的生涯里穷开心而已。关于那3本小书,我是这样开始说的:
飞抵槟城那一天是华人天公诞,入住酒店已是午后3时半,只匆匆到莲花河一间老咖啡店喝了一杯热茶就折返酒店。傍晚木昌到酒店来会我,他说我们从前帮衬过的新街头巴刹旁边的那间菜馆宜香,这天徇俗休业,我们信步走去,在日本街将就走进一间湫隘的小菜馆;这店头跟紧邻的咖啡店没什么两样,店里一半空间给木板楼梯占去,另一边只摆放大约5台桌椅,我俩就在临街的一张坐下。
在酒店前我已留意到木昌手上拎着一个薄薄的塑胶袋,我们点了3菜1汤,和一壶菊堡,茶端上来了,趁桌上半闲的话头空档,木昌把袋子递给我。我早已猜测到袋子里可能是什么东西(原因容后再表),虽说如此,把里头那3本陈旧得纸页将近散脱的小书抽出来,我眼前还是感觉一亮,欢喜得心花怒放。过去这些年,每回到槟城见到木昌,谈起书的话题,我都不忘提醒他整理家里的藏书,自己用不到了,找个社团捐出去也好,他这就会谈到我们的老友司徒家捐书给某团体时如何被冷待的负气话。木昌一生都在岛上生活,居所安定,所以年轻时买来的书,只要没被蠹鱼蛀掉,今天还可以找得到,让我这个半生萍踪无定的人羡慕不已。
回过头来的人向往的人生
初认识木昌,是60年代初在中路尚德中学当教务员时,他在高中部念书,是从韩江转过来的(高中同学中还有一位林水檺,今天在拉曼大学任中文系系主任);因为他喜好读文学书,偶尔会聚在一起,我介绍他看姚紫、苗秀、威北华等马华作家,这是他以前没接触过的,我们的交往就这样环绕着马华文艺作品开始。求学时代他就开始当他老子炒粿条的帮手,离校后进入新街头巴刹附近鱼行打工,后来有个时期在一家酒厂当经理,时常得跟监督酒税的官员周旋,感觉烦不胜烦,最后还是做回老本行,在父亲去世后领回旧摊址,重又挥动炒粿条的锅铲。微末的营生,平凡的日子,这是一个回过头来的人向往的人生。
吃了晚饭,我们走下新街再转入卖菜街,在牛干冬路口左折,这排店铺有几间酒廊,其中一间是一对母女经营的,为母者是木昌老邻居;我们在五脚基骑楼下临街而坐,在华灯下隔着花草暗香和摇晃的人影,在市声中有一口没一口的喝啤酒。
回到酒店,我把书物摆在桌上,移身到玻璃窗边。这次来槟,柜台小姐配给我对市景的房间,这时正值午夜,窗外大大小小的啪声此起彼伏,酒店旁的巷弄有人燃放烟花,五彩光绺仿佛就落在我窗前,极目南眺,从五条路填海地公寓直到日落洞,也都有小簇小簇的烟花,在墨色的穹苍底下无声的绽放。
(商余,8/6/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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