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的梦想,是活着的依据。三十岁的梦想,让希望仍有迹可寻。四十岁的梦想,像迷路的鱼不知该不该继续游往前方灰蒙的汪洋。
时间一直扑面而来,我唯有不停地向前走。然而,在这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不小心也许会变成了一个透明人,被其他人穿透身体,仿佛你根本就不存在。过于轻盈的日子,无重力的人生,反而让人不知该如何寻找立身之地。
透明人。那是日剧《东京白日梦女》里头伦子说的。三十多岁的单身女子,恋爱和事业双双无着落,迷惘的时候觉得自己之于东京这座马不停蹄的城市犹如空气一般,不被看见、不被需要。尤其当伦子开始怀疑自己的梦想是否仍有追逐的价值时,她的存在变得稀薄,像一只脚不着地的幽灵。有时候,活着活着,我觉得自己也越来越像一个透明人,或者更贴切地说,像幽灵。
每天早晨,我坐在车子里头看那些与我一样在赶路的人们,觉得作为一名城市人真是可怜。天空将亮未亮,一天之美好就那样断送在漫长的上班途中。然后在抵达办公室之后装上机械机制,用失去灵魂的躯体进行一些可有可无的事务。即便我如今作为一名教师,有时候亦忘了初衷的热诚到底何时遗落了?是第一次被学生无视的时候吗?是学校管理层无理剥削的时候吗?还是在日复一日的平凡日子中不小心掉入黑洞的时候?
难安置悬浮的心
岁月静好着实不易。难的不是生活,而是如何安置一颗悬浮的心。空洞的存在总得由一些重量来填满,例如家庭,例如梦想。有时我会羡慕一名母亲,因为孩子的存在而理所当然地摒弃个人的梦想。啊不,一名母亲的梦想可以落在孩子身上。虽然如此的转换不健康,却让一名女性暂时有了不再为人生使尽力气的理由。而那理由予人予己又完美得让人无法斥责。我羡慕,因为梦想的持续可能无比艰熬,因为我也想要偷懒。
二十岁的梦想,是活着的依据。三十岁的梦想,让希望仍有迹可寻。四十岁的梦想,像迷路的鱼不知该不该继续游往前方灰蒙的汪洋。梦想迷路了,人失去了重量,变成了一个透明人。每天依旧按时起床、上班、吃想吃的美食、旅行、获得短暂的快乐,然后继续回到永无止境的循环之中,和命运一同永劫回归。
有时候,我试着认真回想并反复问自己。那发着光与热的年轻之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算是实现了那年确立的梦想吗?实现了之后却有无数个“然后”等在后头。那也许是梦想的倦怠期,抑或干脆和人生一起倦怠。面对如此的人生境遇,我其实并不悲伤,只是突然明白这就是人生的真实面貌。以前那些憧憬期待、热泪盈眶,原来就像是手机里头的美图功能,把一切都美化柔焦了,以至从那个时距所瞻望的未来,都是雾中风景。
努力后的啤酒最可口
后来日剧中有个场景,伦子在重拾写剧本的热情并在短片杀青之后大口喝下啤酒,然后露出满足的表情说:还是努力工作后的啤酒最可口!
除去美图功能的梦想,其实并不如想象般伟大和梦幻。重要的也许只是在经历的过程中快乐与否。二十多岁时,我放弃了坚持10年的音乐梦想。如今若再放弃写作的梦想,不就太笨了?然而,梦想的存在也许是为了赋予生命重量,也许只是为了在尽力之后喝下一口心满意足的啤酒,然后爽快地说声:过瘾。
(商余,15/3/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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