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6日星期二

曾经遇见侠客

李宣春【铁厨柔情】

曾经有梦:长大后,在家里收藏一整套金庸小说。当时少年,对世界充满天真、愚昧、无知的想像与期待。得知金庸先生过世,上网络书店一查,原来不需要马币1000令吉就能购得小说全套。集书狂如我,始终没收集金庸小说。原因无他,我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漂泊过日,不适合带着整整36册小说到处游走。
怎会对金庸小说有这样的想像,这可要追溯至中学时期。当时上的是马来学校,到了高中,华文课再未排进正课课表,往往要等到其他人放学过后我们才留下来继续上一两小时的课。就如许多国中华文班都有遭遇到的情况,我们报考华文也面对来自校方的质疑和耳语。校方为了追求学生在官方考试的及格率,希望学生不要报考很难考到甲级分数的华文,这样也就不会拉低整体分数。华文科考生莫名其妙地成了代罪羊。现在想来也仍觉荒唐,我们当时尊重的大人原来也没我们想像得那么——像样。
无论校方如何尝试“劝退”考生或威胁关闭华文班,在学生的坚持下,华文课还是继续上了。一次华文老师因故无法前来上课,由副校长代课。平日极少有机会听到这位严肃、戴着金框眼镜、处事认真老实的先生说中文。但我们都有听闻,副校长一直是华文班续办下去的重要后盾。语文这回事,你不识得,就不会觉着其重要;你一识得,就会知晓多通一语有多重要。

老派的浪漫

那堂课,副校长没教课,只勉励了我们一番。全数话语已不复记忆,记得他说多懂得一种语言,就比其他人拥有多一份优势;对,重点本来就不该是在成绩分数上,而是学必有用。更记得的是,副校长说他在家里收藏了一整套金庸小说,时不时还会重复拿来阅读;现在晓得,这是一种老派的浪漫,一种情怀。
尔后,大学进了中文系。很长一段时间,老是被通俗文学不入流与严肃文学为正典的说法困扰着。直到,在学院里看到有人将通俗文学“正名”为大众文学,并用专业论述剖析大众文学文本,视野打开,方晓得,世界之外还有比入不入流、正不正典更值得在乎的事。
离开学院之后,犹如野马脱缰,肆无忌惮,遇到有人一本正经、却不怀好意地拿着莫名其妙的理据、论述上门来示威,总觉得冒犯;终究还是被那一丁点习得的学养框架柱,按捺性子,选择不虚耗。毕竟也不是什么关乎生死之大事,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
江湖之大啊!何谓侠?恐怕再无几人称得上;江湖在哪里?放眼望去不就是几个死水塘。时时省思自己的作为,是否惠及他人,切切警惕不“绊倒”人。不敢自诩为侠,但因曾遇过像副校长这样的大人榜样,我今可效仿之。

(商余,5/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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