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修(应海深)【散文】
4 去合艾
乡下人说去合艾旅行,好像是件大事情。
父亲和他的麻将友去合艾旅行回来,带回来腰豆和牛皮花生, 我看到手信就高兴。父亲吩咐我看店,我满口答应。 父亲接着和母亲上楼去。一会儿母亲就下来, 到药材店买了些东西又上楼了。
隔壁的风筝闲来无事,喜欢游来荡去的打探消息。
母亲说父亲满身痒。
“男人都是这样子的。我那个也不是一样?” 风筝带着重伤风似的鼻音,说::“明天去诊疗所拿些消毒的药, 没事的。”然后又荡到其他邻居家里传播消息。
过后的几个星期,父亲变得很乖,关了店,就在老木薯树下与纳凉, 与邻居谈论中国新闻。身体不痒了,他又去麻将馆报到。
一个去合艾的麻将友阿亮,不久生了怪病,眼睛凸了出来, 一张俊脸变了形。幸好父亲没事。
5 证明
父亲去合艾,不知是否要证明什么。
父亲母亲没有自己的孩子,我们三姐弟都是抱来养的。 姐姐和哥哥都大我十来岁。
其实父亲对姐姐和我都不怎么用心。他关心的只有哥哥, 哥哥是父亲跟他的哥哥过继来的孩子,有血缘之亲。 当年领养另外两个孩子,都是母亲的主意。
母亲说,姐姐生性聪明,以我们家的经济情况, 绝对有能力供姐姐上中学,但父亲不肯, 说女儿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嫁了就是泼出去的水。 姐姐只好在小学毕业后到东甲学裁缝。“你呀, 有机会就要好好读书,”母亲总是把我当宝贝,将我搂在怀里。“ 学问读到是你的,别人抢不掉。”
我顺利的上了中学,成绩不错。我要买参考书,父亲总不耐烦的说: “书是读不完的,买那么多书来做什么?”嘴巴虽然这么说, 最终他还是会给钱我买书。
父亲常说我不肖。(是因为我小时候打过他吗?)怕我长大不养他。 不过我“生性”,是个乖孩子,不像哥哥整天跟人打架, 不然就到大港捉鱼游泳或躲到树林里赌博。 父亲可能也在赌我是不是可以投资的人。
“你要证明给他看,你是有用的孩子。”
6 阿六
同是来自中国大埔同乡的国业嫂,第十胎生了个男儿, 原本说好给阿六,她事到临头,舍不得把孩子送人,就跟阿六说, 生女儿就给你。
4年后,国业嫂的弟媳怀了第九胎,穷得再也养不起, 生男生女都要把孩子给人。国业嫂听说了,跟孩子的父亲说好, 孩子出世三天后,给一个多年没有生养,叫阿六的女人带走。 阿六后来成了我的母亲—— 一个11岁就随一名道姑,飘洋过海来到南洋谋生的穷家女。 那道姑后来成了她在南洋的母亲。
逢年过节,母亲都会把我装扮齐整,搭的士到27英里外的马六甲九 楼拜访国业嫂,我的大伯母。遥远的路途总是让我呕吐得七荤八素, 昏睡到马六甲。见过我大伯母,然后再乘三轮车去武吉峇鲁, 探望伯伯和伯母,也让他们知道这个畏生的小孩长得怎样健康可爱。 我后来才知道,他们是我的生父生母。
(2,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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