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真/摄影 |
——然而对我而言,散文之艰难或许还更在其让作者无可匿藏的文体本质。它与作者距离太近,暴露性太强,而我从根本上抗拒生命经验的裸裎以对。有意抒发,却更在意如何适度逸隐,我的散文产量单薄,不知这是理由呢,还是借口。(林春美《过而不往 . 后记》)
冲着这句话,我买下这本书。
书写即是记忆生命的过往——自己的或别人的过往。怎么适度逸隐,才不至于在笔下触伤了身边最亲的人?这经常是我书写时,笔尖嘎然停顿,内心翻腾,久久无法下定的难题。轻轻一笔带过吗,感觉隔靴搔痒;笔力太重,又少了距离感。以至,有些课题提都不敢提,怕碰触了,不只彼此的过往,连未来也要溃不成军。你说,克服心理障碍应该就得了吧?可那要多少勇气与能耐?有者转向写诗,或小说,能虚构也能隐晦些,总也是个情绪的出口。我却固执,仍旧想到处看看,看散文能带我走到什么地方。
这本书收录了作者林春美 47 篇千字散文(长文一篇),有少年时代的槟城旧事、青涩的求学岁月、教学与生活的省思等。感觉内容是驳杂多元的,事实却也如此,可我居然可以连续不断,几天内看完。除了因为千字短篇容易消化,也因为里头有一种连贯,能让我手不释卷。这连贯,暂且称之为——生命本质的余韵。
她的文字很平稳,不愠不火,带着一点乡音,亲切得像个大家姐,领着毛头小孩说故事。以为故事说完,正要各自散去,大家姐却突然来个特写镜头,像不小心触到了 X 光按键,闪一下,黑白立即交缠出透明的内心世界,且,含着诗意——她是不把话直接说白的。面对时代的变迁嬗递、岁月的无情宣判、网络时代的冲击、对政治人物时事的讽刺,她不痛不痒的叙述里,总含着生命诸多历练后淬炼而出的从容与镇定。当然,也会有惧怕与不安。可不是吗,生命的本质,本来就不是光明到底的。
这是我第一次阅读林春美,然而却仿佛阅读着一个颇为熟悉的人,带着她留下的余韵,过而不往。
(南洋文艺,10/1/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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