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修,另有笔名艺青、柯云。 编著:《失传》(散文集,1987),《给现代写诗》(诗集,1994),《寻虎》(小说集,2023),《成长中的6字辈》(合集,主编,1986),《辣味马华文学——90年代马华文学论争性课题文选》(与张光达、林春美联合主编,2002),《我的文学路》(与林春美联合主编,2005)等。 曾任星洲日报《星云》版主编、南洋商报《南洋文艺》版主编、文学杂志《季风带》主编。目前为枫林文丛主编。 曾先后获得八届(即1995,1996,1997,1998,2000,2002,2009,2012年度)马来西亚编辑人协会黄纪达新闻奖之副刊编辑奖。
2017年11月27日星期一
不强作红花, 不拒当绿叶
苏清强【得奖感言】
(马来西亚华文文化协会
第八届文化奖文学组得主)
1.
这个奖对我的意义是什么呢?是对我的文学事业的一种肯定吧?再者,应该也是一种策励。文学写作这条路,我开始得很早,小学就受到启蒙,进了中学,已经懂得写作投稿了。到今天,我还没有停止写作。跟文学结缘,匆匆六十多年,日子如常过,文学就好像每天的饭菜一样,已成了生活与思想的一部分。我靠的不是什么天赋或才华,而是老老实实的努力,诚诚恳恳的坚持。文协对我的肯定,应该是针对我的这一份坚持吧?
如果还有别的, 或许就是在我参与文学活动、协助推动与鼓励文学创作这一方面。尤其是讲课与当评审,我可以很投入,很认真地去做。其实,无论创作还是活动,我都只是在尽我的本分,职责在身,从来没有推卸。我倒想不出自己到底有什么成就。因此,我想到这个奖的另一个意义,应该是对我的鞭策和鼓励吧。特别是在我从马来西亚华文作家协会副会长的岗位上退下来之后,不想让我掉队而去,继续我的创作吧。我资质凡庸,但我从不自卑与自弃。有生之年,继续与文学结缘,对这点我是有自信的。像我这样一个只会踏踏实实去耕耘的人,得了这个奖,它的意义也在于激发更多有才华与才情的人,好好创作,得奖的机率必然更高!而踏实又肯努力的人,也一样有机会得到认可。
2.
对文学,我的确有一份热忱的爱好!我的学习面很杂也很广,小学念华校,中学在英校,念理科,大学考取哲学学位,一生从事教育工作……。而足堪告慰的,是在任何情况之下,我始终没有离开过文学。再忙,我也要看看文学书籍;再忙,我也会提笔涂鸦,书写一些人生观感之类的文字。跟很多人不同的是,我没有追求获得大奖的文学企图心。我可以退守在很多轰轰烈烈的文学奖的光环之外,清风明月,品尝文学的粗茶淡饭。而我也并不是独善己身。我时而走走江湖,乐于参与,也安于沉潜。
3.
我的文学启蒙来自于小学恩师王开龙老师,他把古典文学小说如《三国演义》、《西游记》讲得生龙活虎,为我开了一道可以闯进文学的门户。中学时有谭汉文老师对我的生活热切关怀、对我喜欢写作 也加以种种鼓励。更有远在槟城的萧遥天先生、吉隆坡的原上草先生、居林的陈慧桦文友,等等,书信指点之外,还给我修正和发表作品的鼓励,增加了我的信心和支撑下去的力量。当然,农村多姿多彩的生活,给我提供了最原始的写作材料。我半工半读的其中一个门道,就是投稿报章副刊和文学杂志;此路一开,就一直乐此不疲。
4.
生活体验是我最大的写作泉源。尤其是年轻时,作为一个贫农孩子的生活体验,更是深刻。成年后,足迹遍及全马,生活层面扩大,经验与体受增加,加上广面的阅读,所写的东西也就变得广而杂。我的眼界拓展了,但我的笔却很平凡,常常有眼高手低的感慨。书写不忘初心,我的文字中不免会有人生疾苦、人间不平的滥调,可却是我的关怀与悲悯。我从不刻意为某一种主义而写作,也不会为了追随时代写作潮流而竭精废食。大致上,我就只会我手写我口,用我粗糙的笔抒写我凡夫的情怀。农村孕育了我,我从小就与土结缘,养成一副土里土气的脾性。锄草翻土种菜,喂养猪只家禽,我跟父母亲一起吃过苦,一起度过几十年的农耕生涯。在最困苦的阶段,课余与假期里我到过园丘里做锄草工人,到街头卖过菜,到过会馆或有庆典活动的场合售卖母亲手做的菜糕,与弟弟穿越街巷与住宅区兜售冰淇淋,也到过个别家庭去为孩童补习功课……,从而领悟了一分血汗一分收获的道理。写作也是这样,一分付出一分喜悦。中学,我胆子粗粗地向同学推售书刊杂志,赚取一点学杂费。《学生周报》、《蕉风》、《教与学》、《海天》、《新潮》、《荒原》……,就这样成了自己的学习伴侣。从中阅读了很多文学作品,点燃了自己更大的写作热情。对生活与人生有所感触时,就涂鸦抒怀。渐渐养成了习惯。人生起起落落,生活高潮低潮,触发自己的感思与联想,自然也会笔下留情,累积成生活最淳朴的记录。
5.
我写诗,写散文,也写了很多小品、杂文。第一本集子《云絮朵朵》,是诗。后来出版的集子,却是散文为多,如《万里星天》、《村夜掇拾》等等。执教后,课业忙碌,只求保持读写的习惯,至于把文章收集成书,就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兼顾,也不苛求去做。那段时间很忙,比较之下,出版的文集就少了。大概只有诗集《我们的星空寂寞了》,散文集《只问耕耘》、《菩提林》这几本。退休后,翻箱倒箧,找出一些剪存的旧稿,出版了散文集《希望的树》、杂文集《有教无类》、诗集《寂寞舞台》等书。而我大部分的稿件还在旧报纸旧书刊里,搜索费时,毕竟也凑成了《雾里看花》、《百去不厌的地方》、《绿禾千里》、《笔下留情》等。
粗略统计一下,已有二十多本集子出版了。我过去这段时间所写下的的作品,其实还有很多,却难免已成了明日黄花,本想就让它们沉入时间的大海里,慢慢消失掉算了。而今,得了这个奖,我又另有想法:何妨留下这些简陋的生命篇章,作为自己曾经在这条道路上摸索与跌跤的印证?或许也能给后人当作借镜,以避免再走冤枉路。这么一想,我又开始整理和修缮这些还未出版的文字,将会陆续出版成书,对自己的作品负起责任。花再不美,只因自己亲手所栽,就不轻言遗弃。当然,我的路还很远,继续向前看,我还得继续把创作坚持下去。
6.
学生时代写作,得点稿费,可以帮补生活费;长大后,得了稿费就去买书,订购杂志。我几乎没有为了得到某个文学奖项而写作。好处是,随心随意而写,没有压力;坏处是,没有设定一个高度作为自我挑战。所以,到今天,你如果问我最好的作品是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我最好的作品还没有写出来。早年没有能力自己出书,只好申请过出版基金。退休后出版的一些书,都是自掏腰包印刷的。我在报章发表文章,大部分都采用笔名。笔名不是一个,而是几十个。有时是不同文类用不同笔名,有时是在不同的报章用不同的笔名。为什么?是一种习惯吧!或许,这也与自己害怕出名的心理有关。文坛好热闹,我静静地写,倒觉得挺好的。
7.
从当初的握笔,到现在的按键盘,我感恩一切促成我努力和坚持下去的善缘。知名作家的著作、报章杂志提供我发表作品的园地、文坛前辈的提携、师友的关怀,还有时代发展的冲击……。都在有形或无形地帮助着我。因为写作的缘故,让我有缘认识了散落各地的许多作家和文友,也参加了好几个文学组织的活动,的确是一种福分。毕竟,文学事业,靠的是大家的群策群力,需要的是大众的共鸣,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渺小的。
8.
退休后我才真正投入马来西亚华文作家协会的领导层,跟大伙儿并肩学习如何去推动文学,提升社会的精神层面。我参加了国内外的文学研讨会,讲座会,也参与各种与文学有关的评审工作。我也参与了多届的马佛青写作人工作营,更加入动地吟诗歌朗诵的演出。我也走入校园,给学生上文学写作的课。这一切,都是为了文学的继往开来,献出自己的一点点绵力。而我不忘初心,觉得最重要的还是回到实际的创作上面,老老实实地继续写下去。
9.
马华文坛,人才济济,享誉国内与国际的,不乏其人,更是值得我们称道。是他们把我们的文坛推向更高的层次。而年轻的写作人,力图创新,有的瞄准了很多文学大奖而全心投入,迟早会脱颖而出。与此同时,默默耕耘、不求闻达的作者、作家也大有人在。看来似乎大异其趣,实际上还是有一脉相承的脉络可寻。文坛本来就是一个百花齐放的大观园。红花娇艳还得有绿叶扶疏,有才华者作红花,肯认真耕耘的当绿叶,互相衬托互相补益,互相扶持互相敬重,才是促进文坛繁荣的景象。我不必强作红花,但也无需抗拒当绿叶。
(南洋文艺,28/11/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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