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放【生活随笔】
年幼读武侠小说时,总会被这么一段对话吸引着“来者何方神圣?姓什名谁快报上来,英雄不杀无名小卒!”该时,我以为每个人都是有姓有名的。后来到洋国念书时才发现,姓什名谁也,并不那么简单。
那天我到洋大学注册处去领取毕业文凭,因我有两个名,便告诉职员说我的名字很长的,有6个字,不容易找。说时迟那时快,她手已握证书,并递过来给我验证。之后,她打个趣说:“Dr. Fong,你的名字不长。就算再加上你刚拿到的头衔,也只不过7个字(words) 而已。中东来的比你的长多多了,少说也有十多个字。 还好, 他们的姓(Last Name) 也只有一个。”我那时候是有听没有懂。反正事不关己,己不劳心。但我听到她把敝名当姓。
谁料过了20年后,我才了解她所说的。原来有不少中东的绿林好汉是“行不改己名,坐不改父名”的。意即父有父名,子有子名;子虽戴父名,却不以父名为姓;父子都无姓。这和台湾的好些原住民的命名制度很相近。这话说来是相当费时的。但首先想知道的是,在南洋,还有比我更后知后觉的吗?
我真正对命名或人名制度产生兴趣的,是我在台湾中央研究院进行东南亚穆斯林社会研究的时候。我自小学起便念马来文,惭愧的是,却不知道马来族是没有姓的。后来在大学的同事,也有数名是来自印度、巴基斯坦和马来西亚的穆斯林。回想起来真汗颜,几乎20年来,我把他们父冠子戴,都以他们爸爸的名字来称呼他们。他们也海量,容忍了我的,甚至其他人的陋行那么久,却从来不给予纠正。其实,该时的中英文报章报道印度或马来人的名字时,也是不假思索地就给他们冠一个姓:花蒂玛先生。也有阿里小姐的。你也许会喷饭,但当今世界,积非成是,比比皆是。
再研究下去,才知道原来命名制度也是五花八门的——说多姿多彩可能比较妥切。不管怎么多姿多彩,一出现在洋人眼前,他们多以所谓的Last Name 当作是姓,看来确是不必拼三凑四,直截了当:那就是组合名字排行最后的一个字,再长的也照样被宫掉。然后就一直叫到你生米已成饭为止。若被叫着的正是你的高姓,算你走运;被改宗换代的时运最济。
若你常因被张冠李戴而不悦,学学日本人。他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日本人从懂英文那一刻开始,就把罗马字拼音的姓排在最后头,名排在前面。鬼佬读到,也就把他们当是鬼,百呼百应。
我们现在改谈“名”。有姓的人,不见得举世皆是,出家人却弃姓。但穷一生冠“无名氏”的却可说绝无仅有,是没有。连出家人都有个法名,至善禅师、白眉道人、圣彼德等。
通用的名字 受朋友欢迎
美国有个研究发现,新移民若取一个简单、明了、又通用的名字如“比得”、“苏珊”,一般上很受朋友欢迎。欢迎的朋友多了,自然就很容易投入该社会。也许选取这类名字的人,性格也比较爽朗。我的大外孙女叫Eden,听说在学校走廊上,很多同学都争着叫她。我想只要她回一句“去你的,叫什么叫!”你想以后还有谁会和她打招呼。她妹妹有个法文名字,中文译音是“阿肥佬儿”。老太婆会叫她“我非礼啰”。她自然就没姐姐那末受欢迎。名吗?性格吗?
我们老一代的,原在殖民地时代出生的,或在独立后仍继承汉名罗马化的制度下,本已有登录在案的罗马化汉名。不过,那应不是洋名。洋名多是后来自取的;也不录在出生纸。现在已有不少华人都来个在案的洋名,不一定是基督教圣名。为了这些小孩的社会生活,也许那会违反初生婴儿的人权,不妨出生时就把洋名纪录在案。我们做父母的责任则是,能和中文名字谐音的最好,没有种族意味的则更好用。
反过来,现在中国的大众传媒非常发达,也旁及脐带文化圈,奉劝圈外人士最好能自己采用个立案的汉名,而不至于被别人乱译一通。如美国驻联合国大使 Haley,印(度)裔美国人,便被译成“黑莉”。比较醒目的是Najib 被翻译成“纳吉”。政途凶凶吉吉,舍凶纳吉,其名应可立案。
(商余,11/10/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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