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修(应海深)【散文】
7 脚趾头
父亲是木阁学校的五大建校功臣之一,被委任为永久董事。
70年代,家长教师协会(简称家协)成立,与董事会发生摩擦, 两个团体针锋相对,闹了一些事情。
母亲开始担心父亲,要他辞去董事会的职务。 父亲以为女人家不懂事,不予理会, 每晚都去麻将馆至深夜才肯回家。
那时母亲的身体不好,精神状态也不佳, 经常到邻村的马来甘榜找一名马来巫师做治疗, 回到家里就烧味道强烈的甘文烟。甘文烟据说可以驱赶不洁的东西。 父亲很不喜欢触鼻的甘文烟,更不高兴母亲去找马来巫师, 说我们是拜神的,马来巫师拜的是邪教。母亲懒得辩驳, 等夜里父亲去了麻将馆,才烧甘文烟。
一天,我无意间发现母亲藏在我的衣橱里的银行存折,打开一看, 发现存折里5千元被提出来了,剩余只有伶仃的几元几角。 我怀疑母亲被巫师所骗,将我的揣测告诉父亲, 引起了父母久未有的大争吵。我成了出卖母亲的人,害母亲被骂, 内心不安,劝蹲在冲凉房的母亲不要哭。 母亲问是不是我将存折交给父亲,我因害怕而不敢承认。 母亲流着泪,看着我说:可怜你还小,不懂事。我抱住母亲, 也哭了。
晚上,我在柜台上边听广播边做功课, 母亲比平日还早就上楼睡觉去了。
突然听到楼上有异响,我心感奇怪,马上爬上木板楼, 发现房间门关上了。我和母亲同房,平时是谁最后进房谁关门的, 心里顿时感觉不妙,叫母亲,母亲不应,便大力推门而入。 只见母亲躺在床上,一脸酒气,颈项绑着尼龙绳!我转身下楼, 拿了剪刀就往尼龙绳剪去,大力摇动母亲,母亲还是没有反应。 我开了窗大喊救命,左邻右居闻声上了楼,看到这种情景, 怕母亲吃了药,便七手八脚的拿了生油往母亲口里灌, 母亲咬紧牙关,就是不开口。邻居风筝叫我大力的咬母亲的脚趾头, 说母亲感觉痛就会张口,油入口就能将吃下的东西全吐出来。 为了救母亲,我大力的咬,生油终于灌进母亲的口, 一会儿母亲吐了一地污秽。母亲有救了!
闻讯的警察到了,父亲还在麻将馆。
8 速速骑
中学毕业后,我在马六甲市区一家电子厂找到工作, 骑一辆友人废弃的旧摩多上下班。那摩多有个特点,会越走越快, 不停的加速;要它停止前进,只能关掉引擎,非常危险。 父亲知道后,给我买了一辆全新的“速速骑”。 我的工作需要轮值夜班,夜班从晚上11时做到第二天上午7时。 每一次夜班周结束之后,我有3天的休息日,便会骑着摩多回家。 回家,每次都走新路。所谓新路, 是从当年还很荒僻的爱极乐的一个岔口, 通到离前首相嘉化峇峇的选区野新5英里的小镇望万, 新开辟的柏油路。由于路新,穿行的车辆少, 对摩多骑士来说即安全好行。我的速速骑以我自己的速度, 不徐不急的从马六甲峇都安南工业区,迎着晨风,跨斜坡, 穿过浓密的胶林和不知名的马来甘榜,直奔家乡,车程约一个小时。 吃过母亲准备的早餐,倒头睡到中午,醒来的时候, 母亲已经将我那辆满是黄泥和油污的速速骑,擦洗得发亮。
后来我到八打灵再也工作,我的速速骑也随我走两百多里路, 从野新到吉山,经芙蓉,到吉隆坡,再转八打灵再也, 过后就再没有回到马六甲,以及我的故乡新邦木阁。 速速骑因少清理,不久就藏垢陈旧了。
一天我遇车祸,手脚断折,当场昏迷。速速骑毁不成形。 母亲闻讯马上从乡下赶到巴生医院。我不知道在中国只念过3年小学 的母亲,如何能在不曾到过的复杂都市里找到我。我骨折难愈合, 拖了4个月,母亲在逼促的房间照顾我, 陪我从住处莎阿南搭迷你巴士到巴生医院去复诊及做复健。漫长的4 个月,让母亲明显的消瘦。当我回复行动,开始上班, 母亲才放心的返回乡下。那时父亲已经过世, 我叫母亲搬上来和我一起住,她总不肯。 她说乡下有她熟悉的环境和人事。
9 骄傲
我找到报馆新闻助编的工作,父亲骄傲的跟邻居说:“ 阿雅在报馆工作!”在报馆工作,对父亲来说, 是一个蛮高尚的行业。虽然当年的薪水只有区区380元。
一个吉隆坡远亲的孩子结婚, 父亲老远的从马六甲的一个乡下赶上吉隆坡,要我一同出席婚礼。 他比新人还要高兴,见到每一个亲戚都跟我宣传。“ 阿雅现在在报馆当编辑!”
第二天,父亲就要返回乡下,我们在车站附近用了早点, 小贩前来结帐,我一下没会过神来,习惯的在等父亲出钱。 看我没有动静,父亲马上结了帐。我一时感觉惭愧。 我已经开始有收入,请父亲吃东西是应该的,但我没有。上车前, 父亲还嘱咐我工作要放心机,还将一叠钞票放在我掌心。
(3,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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