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

【故事系列专栏】吴鑫霖

自从妻子去世之后，他一起床就是延续妻子常做的早课。

他郑重其事地擦拭好佛台供桌，换上清水，拈香点燃，白烟袅袅升起。妻子供的是娑婆三圣，观音、释迦牟尼和地藏。从屋外取的香花散发出淡然清幽之气，他披上宽松的海青，整理好仪容后，肃穆地站在佛台前，打开早课读诵本，从开经偈一直诵到回向。可这天早上，他心神有些不宁，从屋外采摘进来的茉莉花爬出了黑色小蚁，诵到往生咒时，他停顿了，本来在屋内缭绕的木鱼声也静了下来，放下木鱼棒，他下意识地用食指压死了小蚁，才心安理得的继续供养三圣。

之后每日，那小蚁里总会在他快念到往生咒时，匆匆地自茉莉花中爬出来。这天，屋外天色刚露出鱼肚白，他念诵到往生咒时，小蚁如常地自茉莉花中爬出来。他停下正准备用食指压死小黑蚁时，本来不动的三尊佛菩萨金身放光，本来暗沉的佛堂，瞬间被金中混着红色的光填满。他见妻子现在眼前，手拈茉莉，站着对她微笑。

自昏迷中醒来后，孩子们要他以后都不要那么早起来做早课了。回到家，佛桌上的三圣少了观世音，放在供桌上的香花也都枯萎了。他在医院躺了3天，幸好住在附近的女儿当天过来送早餐给他，不然他就要随妻子同到西方极乐世界去了。站在剩余的两尊佛前，他脑海的记忆残留着晕倒前，妻子微笑之后对他说过的一些话，但太微弱模糊了，他怎样都记不起，一要记起头就晕了。

（南洋文艺，6/9/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