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3日星期三

从历史角度 游魁北克市


【散文】刘桂南(加拿大)


在某一段时空间,几乎每个民族,每个国家都有过伤心的事与血腥的沙场,这是历史轨迹,人类的悲哀,当前硝烟弥漫的中东是最现实的见证。

矗立于北美洲的东北角,她是北美唯一蕴含法国风味的城市,她的文化、语言、思想、习俗都与美洲其他城市的相异,像磁铁般地吸来万万的观光客与考古家的青睐,然而,这仅仅是表面的视感,其实,她的底层里负着沉重历史包袱,在在是加拿大历史深长的刀枪痕迹,她就是魁北克省的省会魁北克市(Quebec City)。魁市是法国探险家及地理学家萨缪尔·德·尚普兰(Samuel de Champlain)在1608年建立的。目前她拥有近50几万活生生的法裔灵魂,是魁省的政治与文化中心,山明水秀的,山势峻峭高险。

由枫叶国首府,驱车向东北移动,沿途两侧处处是单调萧素的北国景观,松杉桦杨编织的景致翠绿欲滴,仿佛身置斯堪的纳维亚(Scandinavia)似地。车子疾驰,呈现眼前的图景飞快地在后视镜消失,教人眼帘垂垂欲坠。约莫6小时车程之后,一座巍峨的山岭就浮现在眼帘,那是魁市的西边上城(Upper Town)。由上城沿着一条分隔林荫大道(Grande Allée)继续驱车向东,霎时间,一片广阔起伏草原出现在右侧,那是一片曾经被冷血浸透的沙场,远处与圣劳伦斯河(Saint Laurence River)毗邻。劳伦斯河宽而深有利于大型船舰航行,提供法军开辟新殖民地极便的通道,同时也方便敌军攻击,所谓“水可载船,亦可翻船”似有其理。山岭高处是军用碉堡,如今仍有军团住守,这块血腥山岭沙场称为亚伯拉罕平原  (Plains of Abraham),现与临界地统称为战场公园(Battlefields Park ) 。原来,远在15世纪初到18世纪中,法国在北美洲曾经建立了一个殖民地,即系如今加拿大的魁省,称为新法国新王国(New France),首府设于魁市。英法两军经过7年苦战,在1759年两军在魁市的亚伯拉罕平原处发动一场决战,结果法军惨败,法国的新王国梦因而幻灭了,同时也种下了在加拿大法英两裔族之间仇恨的根源,写下了加国法裔族悲伤历史篇章,此仇代代相传,直到如今,时光亦无法洗涤掉法裔族心底的不平。

穿越古老城墙,林荫大道跨人老城区,放眼观看尽是法国风味的门窗,窗框狭窄而高长,配着迷你型阳台,围栏装饰着花盘,盘里植着五彩缤纷的花卉,显现出法国人的浪漫性情,又像似罗密欧对朱丽叶吟唱情歌的幕景。屋顶多以铜片遮盖,经漫漫的风霜雪雨的洗礼,当年亮晶晶的铜色风采早已显出满脸苍老的灰绿,又仿佛暗示着法裔国民追求自主的意愿已随着时光的冲刷而退色。

亚伯拉罕平原碉堡耸歭峭壁,远望圣劳伦斯河,居高临下,是极佳的防守重地。由此处沿河岸往内城移动,地势渐渐地低垂,一列列一排排的古老大炮骄纵地监视着圣劳伦斯河船隻,在蓝天下闪烁着历史的创伤。不远处芳堤娜城堡 (Chateau Frontenac) 雄姿 可见,它是英军征服法军后所建的英国殖民地总督官邸及行政机构,现改为古堡酒店。芳堤娜城堡正门广场前有一座高达二十余米纪念英国詹姆斯-沃尔夫将军(General James Wolfe) 与法国路易斯-约瑟夫-德-蒙特卡姆将军(General Louis-Joseph de Montcalm)的丰碑,他们双双为他们的国家在1759 年决战中横尸沙场。这座纪念碑是英国殖民政府于战胜后1827 年兴建的,在法裔族群的眼光里,它是莫大的羞辱。此外,英国殖民政府还增防御工事,在城四周建筑护城墙,部份残垣断壁处处可见,林荫大道通越的主门修护得最完整,它是进城必经之主道,又是一座不可磨灭的英军胜战史迹。

由沾满血腥的亚伯拉罕平原-战场公园,到英国殖民地总督官邸(芳堤娜城堡),行行列列的古炮,雄气泱泱的丰碑,以及气势凛然的护城墙,呈现于一个近乎纯属法裔社会里,这一切无非给法裔国民深痛的讽刺,实在教人困惑。历史,对我而言,它是极端模糊又阴森森的領域,很不愿意涉足于混淆的泥泞。我的脑细胞对事物发生的时空间反应迟钝,对事物辨不清真相,更辨不清纪念历史的真意,不知是褒是贬,是耀己或讥人。纵然如此,竟有受贬者用愿意理解的伤痛去感受与体会去纪念,把伤痛作为历史。这疑惑在我的脑海里回旋不息止。

我体会到纪念的含义是多层面的。无论如何,魁北克市系一座永远背负沉重历史伤痛的城市,仿佛像圣劳伦斯河滔滔不息向东泻流进入大西洋的现实。

(南洋文艺,4/10/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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